“……那,请陪我移步吧。”
穿过清雅干净的街道,两人停在烘卖饼干的店铺前,店铺的雪白招牌写着:饼干。然后是一个笑脸的银辉图案。
店铺内没有年长人,简短的几句交流,西露诺用一枚雕刻左手食指轻抬指挥前进的古金币,市场价约80到100最高规格币且不采用纸币形式的“盛彩”,当然前提是有人售卖,不出意外只会更高,而从一名七八岁的男孩手里买了一大份饼干后,不见客人找补,此刻的价值男孩会认为是同价换取。
男孩身边,矮了男孩一个头的小女孩好奇地打量着西露诺,但不多时,她又恢复到西露诺最初看到的姿态,小脑袋左右摇晃,远眺行人,似乎期待着什么。
西露诺平稳离去,直到转过审判庭外立阅街街角,感觉身后的假想存在目光,消失了,轻轻吐出一口气。
握紧额外购买的银色布料制微笑饼干袋的右手冰冷僵硬。西露诺想到家乡有一个精神刑罚词:止令光耀。
前半途中,无论西露诺如何提问,执行官总是不语。
而后半途,西露诺彷佛被她传染,回归安静。
悄无声息的,西露诺站在神像前,四周烛火幽幽,伺神主闭眼祈祷。一切如往昔平常,看起来和谐美好。
但若神像有灵,俯瞰而去,圣洁的神堂里却没有它该存在的庄严肃穆,仿佛只是命运聚拢了失意的人。
“这是勒加老师之前最爱吃的饼干,他说,这是家的味道,足以媲美任何美食。通明的船舱里,勒加老师拿出一大袋饼干,分享给了我们。在海洋深处,那个偏远却充满笑声的空间里,我的确感觉像回到了家乡一样,很温暖……”
说着,西露诺举起刚买的大袋饼干,抛上天空,落地时一阵碎裂声令执行官罕见地主动说话。
“你这是何意?”
“入乡随俗,黑土有神论者相信好人死后会进入天之彩桥前往盛和世界,那我便将之抛向天空,饼干落地破碎时的声音,我便当他们品尝过了。”
西露诺凝视右掌手握书本、左臂倒举无护手长剑的斗篷神像,“家乡味道,天堂勿忘。”
伺神主祷告完毕,吹灭第一支点燃的黑蜡烛,脱身告辞;执行官始终低头,眼神随着近照烛火地熄灭彻底晦暗;西露诺顾自悲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空荡”空间内的几人享受着各自的静谧。
良久。
西露诺的声音因为紧绷变得沙哑:“接受审判时,我看见了很多人的表情,有怨恨的目光,有不解的惋惜、低叹,也有…其中,有老师的妻子。对了,就是那个饼干店的老板……她呆泄疑惑的表情就像一副手铐一样,使我浑身束缚。”说到这里,西露诺平放双手,那虚伪与真实「手铐」现今停留的地方。
“勒加老师给学员看过他家庭的照片,拍摄于一间古朴的深灰色房间,充满欢笑,我觉得很温馨,至少我从没有过。”
话音一转,西露诺轻声道:
“你明白吗?这次由勒加…研习师带队的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他的家在这座城……被定为待审者的我看见那个女孩希冀的目光…空气的挤压令我的心跳感觉快要停顿了。走过那条街道后,那种被光阴蒙蔽意识的感觉才缓缓消失,可短短路程就似乎湿冷的背部在提醒我,我只是畏惧逃离,并没有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想到女孩今后每每远望,我都感觉是在忧伤的质问我,我却无法回应她的期许。我不愿,下一次见到会是一双,充满了哀愁的眼睛。”
说到最后,西露诺坐在代表祈告与倾诉的鸣言椅上,声音越发沙哑,越来越微弱,低沉着头不让任何人看清他的表情。其实,他真切的念想像以往一般靠拢滋滋伴奏的篝火,听着落雨流淌在好友弹响琴声的指尖传递那份自然共鸣,共聆饮乐符;当于头顶垂青连接的水滴同琴音结束后坠入虚无,途中印澈着的这个世界拥向了大地,给予新芽新生。顷刻明诉知:但是世界上并不存在永恒。
执行官微抬头,像是不合时宜地问道:“你来这里,只是为了缅怀吗?”
老师妻儿的谅解…同学们亲人的谅解,会是最好的钥匙吗?不曾感受过失去的西露诺不懂。而人有理解,就定有谅解吗?
几秒过后,神堂顶端的巨型时针指向了新的一刻,西露诺缓慢起身,神情转为温冷:“我们到达这个和平的乐土之前,穿过了一条极其悠长的线,我们的目地很明确,不达方针,行不尽停。”由于佩戴肆黑手镯压制血液等因素流通,减缓复苏力与思维的原因,这番话说出来着实有气无力。但似乎坚定的神情且压抑的嗓音让执行官清晰感受到了他的信念……
不管执行官相信与否,自父亲去世后,她从来不会试图去打击一个人的信念,她又选择了熟悉的沉默。
与此同时。
新阿亚菲海近陆域高空罕见的风暴涌动,电丝游离,黑云层层压盖仿佛魔爪探下。
提前感知危险的鱼儿们早已游入深海,徒留一只飘零的世形级红木商船,命运它据,随风起舞。
远途标的酒瓶跳进海面,若灌醉了大海,咆哮的巨浪像弹珠一样跃起,于空中如流星坠落,尽情追赶着这位海洋的过客。
有人抓紧能够到之物,仰天磕头,祈求苍天停止神罚。更多的人则是听从船长地怒吼,在甲板上来回奔波,但自然依旧无情地探下魔爪,握紧可怜的众生,世界完全黑暗。
很快,船舱被海水击碎,灌入绝望,更多的人陷入崩溃,抓紧够到之物,再不愿松手,形势瞬间逆转。
被风暴打入海中的少年,睁大双眼,看着船只沉没,似乎不相信会这样死去,明明刚刚启航,要返回阔别多年的故地!不屈的意志努力挣扎,阵阵浪潮起伏,终于,抓住一具长条紫木。
“人在拥有希望与绝望时,是不同的。希望在时信人胜天,绝望临时求天怜悯。”水花冲面,苍须粘稠的老年船长咳嗽摇头,撑着蹒跚的脚步,抽出剑刃,走向最前端,迎接盛大的——
海洋的葬礼。
以此表示直面苦厄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