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不亮,县学隔壁的文庙四周便骤然紧张起来,数百名士兵在文庙周围的几条街上站岗警戒,不准闲人靠近文庙来打扰今天的考试。
今天的县试是朝廷发解试改革的规定,属于正式科举考试,和以往各种县里的考试完全不同,它名义上叫做县试,但实际上是州考,只不过地点放在浑源州。
仅考试流程就非常严格,首先实行锁院制,出题人和评卷人都被关在浑州贡院,不准他们和外面有任何接触。
刻板和印刷也是被军队士兵严密监视,工匠也同样被软禁,直到开考后才会放出来。
试题被密封,由州府派出考官携带前往浑州各乡镇,密封的试卷必须在考试时才能开启。
天还没有亮,五百多名考生聚集在文庙外的广场上,数十盏大灯笼将广场照如白昼。
他们排成长长的三队,每个考生接受唱名,并搜身后入场,考生不准携带任何物品入场,甚至连笔墨也不能携带,无论搜到任何物品,就算不是作弊,但也被记录在案,留下不好印象,铁定落榜了。
今天一共有十名监考官,其中三人从州府过来,担任正副考官,大门前摆了三张桌子,每张桌子后坐着一名从州府过来的官员,他们目光严厉,皆面无表情。
张超低声对栗毓美道:“中间那个就是我们的主考官,叫做张崇德,现任大同府学正兼州学教谕。”
“那左边那个呢?”栗毓美见左边桌后坐着的州官长得很有特色,上下尖,中间宽,脸上光溜溜的,就像一个剥了皮的鸡蛋,这样的脸型倒也少见。
张超笑道:“那个是州学博士,名字有点怪,叫做吴开域。”
他向两边一群老人中望去,这些都是担保生员,每个考生都必须有一名生员或秀才担保,保证是本人考试,栗毓美当然是由师父董如贤担保。
这时,他终于在人群看见了后背佝偻,瘦小如童子一般的师父,栗毓美鼻子有点发酸,师父一直在关心自己啊!
“下一个,恒麓书院栗毓美!”“学生在!”
栗毓美连忙走上前,主考官张崇德上下打量一下他,旁边一个考官喊道:“担保人董如贤!”
董如贤上前一步,“在下董如贤,乾隆年间秀才,我可以担保,此人正是考生本人。”
考官又喊道:“转过身去!”
栗毓美转过身,面朝数百名考生,这是在履行检举揭发制度,进考场唱名时,若有人揭发考生不是本人,揭发者将得加分,作弊者和担保人都会被严惩。
片刻,考官一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场,栗毓美走到搜查区,几名士子正在被搜查,每个人手中拎着鞋袜,栗毓美也连忙除去鞋袜。
这时,两名士兵从头到脚将他搜了一遍,连鞋子和袜子也不放过,被四只毛耸耸的大手在身上乱捏乱摸,这种感觉实在不舒服,尤其连敏感部位也不放过时,栗毓美有点想吐了。
栗毓美穿上鞋袜,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张超正苦着脸,被三名士兵脱去外衣细细搜身,栗毓美向他投去一丝同情的目光,庆幸自己没有被脱衣。
大成殿内同样灯火通明,上面高台上站着两名考官,监视着考生的一举一动,这个时候哪怕是父子相遇,也必须装作不认识,只要说一句话,立刻被当做作弊嫌疑记录在案。
大家只能默默寻找自己位子,找到后就立刻坐下,交头接耳更是自寻死路,这可不是县考,县考大家嘻嘻哈哈不当回事,但这是发童子试的初试,关系到每个人的前途命运,没人敢拿这个开玩笑。
栗毓美很快找到了自己座位,甲亥一百七十四号,他运气不错,位子在最边上,不容易受影响,只见桌子有一只篮子,里面有笔墨砚台和四张稿纸,另外篮子旁边还有一杯清水,这可不是给考生们喝的水,而是用来研墨。
每个考场有三名巡视监考官,还有两人躲在暗处监视考生一举一动。
‘咚!’清脆的钟声敲响,考试准备时间到了,考生们开始研墨,三名州府考官聚集在大成殿,在五名县考官的监督下从密封袋中取出了考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