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清晨很是寒冷,万籁俱寂,五更天时分,就有鼓声响起,号角声把熟睡的将士们从梦境中拉出。
叶无忧躺在铺上,闭着眼睛微叹了口气,随后强打精神,迅速起身。
“唉,这一天天的,忒麻烦,真不想起啊……”有人张嘴嚷嚷道。
话是如此说,但众人还是一个个摇晃起身。因为战乱的开启居民们都迁入后方,所以士兵们在安排下有的睡营房,有的便睡在居民房中,叶无忧十几人有幸被安排在民房中。
虽然拥挤,但总归是比营房暖和一些,此刻众人起身整理了一番,便拿好兵器出了门。
集结之后,各自将领清点人数,随后便安排负责炊事的人去准备早食,将士们在此期间忍受风寒,时刻保持清醒。
半个时辰后,叶无忧捧着一碗热粥,说是粥,倒更适合称之为汤,只有几粒米罢了,里面还掺杂着一些肉沫,叶无忧眼神复杂,但还是捧起倒往嘴里。
虞军时不时打过来,以围困战术,又有部分绕往后方河道截取粮草,若是暴露,就将其烧毁,可谓死士。
河流在寒冬时节本就有些结冰,导致运输困难,又有敌军捣乱。
士兵要养的有太多,所以,周将军在熟虑之后,就把死去士兵的尸体拉来,切肉作粮……
将士们虽然会有抵触,但在沉默中,大多都是选择咽下,在没有足够食物的情况下,这已经是唯一能保障肚子的办法了。
叶无忧第一次端着肉汤时,感到一股股反胃,但哪怕是想吐也得咽回去,最终,他将其迅速一饮而尽,强忍着不去想这是何物,他当时沉默了许久,叶无忧有时候也会想,自己会不会在某一天也成为他人之口粮?
没有谁能保证能看见明日的清晨,也有人并不想坐以待毙……
城主府中,有吵声隐约传出。
“周擎!你疯了吗?!还要出去打?咱们只需要死守就可以了,再怎么样也还可以撑几月!”
曾淮安有些面目狰狞的朝面前男子吼着,地上的碗片彰显出他的愤怒,而面前着将军甲的男子额头有青筋跳动,同样毫不客气的回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同样的,在将士们士气消沉的情况下,我们急需一场胜仗,而且这次又不是正面硬打,我们查探到了虞军粮草储放之地,只需要将其烧毁,我们就可以拉平差距,挫败虞国锐气,长我军威风!”
曾淮安冷笑一声:“哼,说得好听,这两月来我们出去几次了?哪次胜过了?!京城将你派来真是大错特错,我看你就是一个劲想拿军功,但你想过那些死去的人吗?!”
说到激动时,曾淮安忍不住抬手抓住男子盔甲领口,名为周擎的男子亦是眼神一沉,举手将曾淮安手臂挥开,语气强硬道:“我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教!此事时间就定在子时出行,你记住了,我才是安衡城的统帅,执掌三军!而你,也只能听我的!”
说完,又走到曾淮安身旁又补了一句:
“曾将军,你我虽同为燕国效力,但无论你以前有多辉煌,还请分清此刻你我的上下级关系,你只需好好作为锋利的剑,而我才是执剑者……”
随后便拂袖而去,只留下握拳又松拳的曾淮安,在此沉默着。
……
这一日,虞军没有来犯,他们依然持围困战术,而在城头上,周擎负手眺望着远方,这一夜,又注定不会平静……
子时,有数千人整装旗鼓,从城门出发,已经查探过,周围并无斥候,他们没有点燃火把,只是在漆黑的夜晚中行走。
叶无忧在队伍中跟随行进,脸色有些麻木,他看向前方骑马领头的曾淮安,只见他一手提着银戈,面色平静。
叶无忧不由得感到一丝安心,这个男人,在他眼里总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无比勇猛,让人心安。
周擎身着青面甲,此时眼神锐利,似鹰隼般,注视前方。
一路未惊动什么,众人没有说话,该说的出发前已经说了,从出城到现在一个时辰后,众人终是抵达目的地不远处,此地密林遍布,倒是潜藏的好地方,周擎对同行两个将领低声说了什么,然后他们便带人悄悄散开,呈包围之势。
此地守军亦有数千人,但叶无忧他们这次目标只是烧毁粮草,过程好说。
有人鼓弄着火把,而周擎眼神一眯,随即将手指放在嘴中,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
骤然,林间杀机四伏,燕军冲杀向前方,叶无忧被裹挟着,一往直前。
守卫被哨声惊起,但天色昏暗,本来他们就有些犯困,此刻林间各方耸动,让得虞军有些摸不着北。
曾淮安冲至最前方,一个横扫就击飞数人,倒地不起,刺挑间,戈下亡魂越来越多。
周擎亦勇猛,长枪路数变幻莫测,一时间,虞军和叶无忧这一方多日来的局势似攻守易形。
杀声密布,而拿着火把的士兵一直尝试将其点燃,不多时,终是成功,在周擎呼喊下,急忙拿着前往诸多粮草存放位置引燃,有人阻拦,自然也有人帮忙开路。
叶无忧双手挥刀斩掉一个虞兵,但此刻,他内心却是有不安涌现出,曾淮安亦脸色凝重。
火,终于是点燃了,厮杀的众人还需争取一点点时间,曾淮安时不时看向燃烧的那些方位,突然,他的脸色煞白,瞳孔睁大,大吼一声: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