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归是半个便宜儿子。
帝师大人也不忍心看帝王一直吃爱情的苦,他提议:“臣这就是去找点佛经来,让陛下睹物思人...”
谢衡还没起身,就听见帝王说:“...不用,我把他舍利放床边的柜子里了...”
据说,缘尘死时,留下了一颗舍利子,被放在寒山寺。
谢衡缓缓地,转头看了眼被关闭的窗户,这...骨灰放床头...
是不是有点惊悚了?
他沉默片刻,继续:“那臣送你回寝殿吧。”
回去睹物思人。
效果肯定特别棒。
帝王沉默起来,仅仅一瞬间,他就静了下来,坐在那里,宛如雕像,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旻用指尖揩下从额上滑落的汗珠,他的脸颊潮红,人却很静:“老师,你...不觉得,我这样有违天理伦常吗?”
谢衡在凝望着林旻,忽然喉咙一痒,低低咳嗽起来,以拳掩唇,掌心再摊开时,一抹血痕悄无声息的出现。
他眉眼无动于衷,反而放下手掌对林旻笑了笑,眉眼温和:“陛下,你曾经的那些纠结和疑问,已经随着缘尘大师的逝去,一并埋葬。
现在纠结这些问题,没有意义。
你的人生还长。”
在他咳嗽的时候,委屈的帝王终于是不继续抱柱子了,反而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谢衡说话的时候,帝王的眼神很难过,难过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泪光,他说:“老师,有些事情是忘不掉的,我想知道...
但我找不到答案,我也不知该找谁去问这个答案,思来想去...
只有你了。”
都这么说了,谢衡还能拒绝吗?
不能。
他现在已经不是万人之上的权臣,老大换人做了。
俗话说得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帝师勉强给帝王答案:“陛下,你从臣口中得到的答案,那只能代表臣对此事的看法,并一定是你所求的那个回答。”
前奏铺垫好。
谢衡说:“陛下喜欢谁,那是你的权利,无人干涉,若说天理伦常,天并不会因为你喜欢一个男人就那么塌下来。
理,什么理规定的男人不许喜欢男人,谁定下的,又是谁的理。
说到伦常,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喜欢便喜欢了。
喜欢二字,是你的自由。
你喜欢谁,臣也不会干涉。”
他的答案,好像不是帝王心中的答案。
林旻听了之后,沉默良久,对谢衡说:“老师的话,总有些令人茅塞顿开的道理,时间不晚了,老师就在宫里歇下吧...”
“是。”
到最后,帝师也没说出自己进来的初衷——劝帝王娶妻生子。
大抵,往后他再也不想操心帝王这方面的事情。
...
谢衡确定在暖阁歇下,谢十三就被放了进来。
“少爷,公子还在外面等你。”谢十三敬职转告。
对于这个弟弟,谢衡在心里轻叹一声:“告诉他,有话就赶紧说,晚了,可就说不了。”
他压低声音:“去查一下六年前至三年前陛下去寒山寺的频率,以及,陛下在寺庙里一般在做什么。”
“明白。”谢十三从来不问为什么,只会主子说啥是啥。
这一夜。
谢衡睡的并不安稳,或许是因为这不是他常年睡的寝殿,或许是因为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粗重喘息声。
禁药的滋味,也许真的难挨。
也是这一夜,礼部尚书顾氏满门下狱。
不论是宫里的还是府邸里的,就连个打扫丫鬟,都被抓了起来。
谋杀陛下,这个罪名太大,没有人敢马虎。
甚至当这个罪名出现时,顾府是兵部侍郎亲自带人去抓捕,不落一人,暖阁上下的人无一幸免。
一夜骤变。
小年夜这一天,带着淡淡地血色。
张大人作为陛下重臣,是天没亮,就接到办案旨意。
陛下被谋杀!
这可是惊天大事!
他作为刑部尚书,当然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由于牵扯皇室,张大人专门提议让一位宗室子弟一同查案。
帝王很随心所欲的派来——
镇远侯.林修远。
张大人:“?”
这样也行?
林修远对上这眼神不服气:“咋不行,我太奶奶是长公主,我们都随太奶奶姓。”
张大人一愣,而后一拍大腿想起来!
哦,对,都快忘记了你们林家虽然能打,战功斐然,但长辈痴情,非得入赘公主府,都快忘记了你们也算宗室...
张大人笑了笑,用手捋胡子:“侯爷请。”
关于谋杀一事,刑部可谓是拿出12万分的精神来办理,事关帝王,众官手段雷霆万钧,管你是男是女是什么身份一律按嫌疑犯看待。
仅仅过了一天,第二日时,刑部直奔谢家谢家二少爷“请”到了刑部大牢。
众所周知,一个大家族的庶子庶女是少不了的。
所以当这位谢二公子在大堂里淡淡陈述事实——“我大哥是当朝帝师,父亲是当朝太傅,你们闯入谢家强行将我带至于此,本官好歹是六品翰林,你们如此待可有陛下旨意!可将律法放在眼里!”
张大人面无表情俯视他:“谢文,你和顾家大姑娘是什么关系?”
谢文拧眉,傲然而立:“什么顾家大姑娘,我已成亲,怎么会和什么顾家大姑娘有关系。”
林修远磕着瓜子,咔嚓咔嚓——“就那谁,顾家庶女,顾明遥,今年十八岁,半年前从乡下庄子回来那个女子。”
他继续咔嚓咔嚓——
“据顾明遥交代,是你向她保证,你会让顾熙倾名节尽毁,为她出气。”
他眼睛越来越亮:“你为什么要帮顾明遥出气,你爱慕她?”
谢文瞳孔一缩,依旧保持文人风骨:“荒唐,我一介清流文官,怎么会如此糊涂。”
“很好,他不招。”他对张大人说:“你要怎么办?”
张大人:“...上证据!”
林修远继续:“要是他死不认账呢?毕竟就一些诗一些小物件啥的。”
张大人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笑容来:“那侯爷想如何?”
林修远嘿嘿一笑:“直接动刑,牢房里的酷刑先给他来一遍!”
谢文脸色一白,强撑着说:“听闻镇远侯与家兄关系颇好,你如此怂恿...莫不是,欺我谢家人?”
面对谢文的质问,林修远毫不在意地继续嗑瓜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他漫不经心地回应道:“瞎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尽快帮破案,恰巧看你不大顺眼罢了。
还有吧,你也别一个家兄家兄的叫了,这些年就属你跟着其他人在后面给帝师添堵添的最欢。
他推一个政策,你跟着别人堵一回,他真不认你这个弟弟。”
谢家这些年来,一直和谢衡保持着中立的状况,仿佛当年的决裂谁也不会就那么轻易揭过去,谢家有没有揭过去大家不知道,但帝师没有揭过去,他一直对谢家冷冷淡淡,不亲近也不疏远,那情分淡的,就像...
官场同僚。
张大人语重心长的和谢文说:“谢大人,你要知道,此案,关乎陛下龙体,旁人是不会插手的,你还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免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