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竿拉动。
一条翘嘴鱼被拉出水面,林晁起身捞过谢徽手中的鱼线,认真的把鱼钩上的鱼取下,而后又将鱼饵换上。
“家主钓的这条鱼真大。”一切处理妥当后,他认真夸奖。
那条翘嘴鱼有成年人小臂那么长,份量着实不轻。
谢徽甩了甩鱼竿,也瞥了眼翘嘴鱼,随意道:“用来烤了吧,那两小家伙还没怎么吃过烧烤类的东西,”
林晁应下:“好。”
他转身去让底下人支个烤架起来,一转身就瞥见林衡那个奶呼呼的小团子停在草地中央,揣着小手,仰着头看他。
大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在看什么好奇的生物。
林晁对副手吩咐一句,就大步流星走到林衡面前,蹲下,放柔声音问:“小衡在看爷爷吗?”
林衡看着眼前这很大一只的林晁,在刚才林晁那无微不至的动作里忽然有了个不符合这时代的想法。
谢家的这位管家,林晁。
可能不是普通的打工人,林晁和谢徽不是简单的金钱雇佣关系,而是更深层次的…
上下关系。
谢家暗卫。
暗卫,主子生,他生,主子死,他死。
用现代的话来说,暗卫是没有独立人格的存在,他的一切都是在为主子而服务,他的一切都是在为主子存在。
培养一位忠心耿耿的暗卫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和金钱,一般这种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这两年来,林衡从来没有听见林晁提过父母,就连妻子都从没提过,如果是对其他人不提也就算了。
但他对林衡也从没提过…
帝师大人从侧面推断,林晁没有父母,自然不会对自家孙子提什么太爷爷和太奶奶。
还有一点,林晁就连妻子也没提过,如果以上猜测成立,林晁是谢家暗卫,那他不会有妻子,林琮大抵是在主家允许下用特殊时段生出来的后代。
林衡在心里咂了咂舌,只是有些感慨,其实没啥想吐槽的。
他也曾有个暗卫。
叫谢十三。
排行十三。
被他冠以谢姓。
冬季里,忽然有一天夜里。
在天行山行宫,帝师叩响帝王的轻阖的殿门。
无需通传,无需禀告,帝王给予帝师最大的特权。
“…老师…”
穿着寝衣的帝王在看清楚来人时,手一挥让所有人都下去,他起身,随手拿过挂在一旁的披风给谢衡披上。
凑近时,帝师身上那股药味怎么也掩盖不住,如冬时冷气一样无孔不入朝林旻的鼻子里钻。
“怎么穿的这般单薄…明早又该受凉了。”
帝师对于帝王的孝举,反手拍了拍他在系披风结的手:“不碍事,我这会心血来潮的想去江边看日出,陛下要一起去吗?”
其实谢衡也不想来找林旻的,但架不住他自己跑了,这“大孝子”能气的三天吃不下饭,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能冻死人似的。
黏人。
帝王豁然一笑,挺蓬荜生辉:“好啊,老师有雅兴,学生自当奉陪,你等我片刻。”
林旻收拾的很快,在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已经来到江边,雾气弥漫,寒风浅浅。
在暖如春的马车里,谢衡支着下巴眺望江边,这会有雾,是别样的美景,谢十三被他打发着去江边钓鱼了。谢衡在眺望远方,林旻在眺望他的侧脸。
“陛下…”
在阳光出现的那一刻,谢衡忽然开口。
“…嗯?”林旻眨了眼睛,心跳如鼓点,有点心虚的应声。
谢衡没有回头,依旧眺望远方:“我能请求陛下一件事吗?”
对于谢衡这样的用词林旻心下一紧:“老师你说,我能办到的,断不会拒绝。”不能办到的,我会想办法给你办到。
谢衡的目光从江水远山落到那个还在江边板着认真脸钓鱼的谢十三身上:“在未来某一日,我魂归故里后,还望陛下善待十三,让他居于一隅之地尚可。
他不是朝廷中人,和任何局势都未曾有牵扯,如果谢家…
不放过他。
请你护他周全…”
林旻其实不想接这个话题,不是这件事办不到,而是他不想讨论什么死不死的,还是郑重应下:“好,老师的护卫,我定会保他周全。”
谢衡回头看他,弯了弯眼睛,比初升朝霞还要瑰丽:“谢过陛下。”
“…老师,不用言谢。”帝王轻轻地说了一句。
林衡看着林晁内心不由唏嘘感慨,就连他这个彻底封建的古代人对于自己的暗卫都会安排妥当。
更别说谢徽这个半封不封的主子,压根抵挡不住暗卫那舍生忘死只为完成你一句话的坚定态度。
这种忠仆,搁谁,谁都不会薄待。
所以,谢徽才会让林晁有个后代吧。
嗯,林晁有了林琮,林琮又有了他。
眼见小团子光明正大的走神,林晁摸了摸林衡毛茸茸的小脑袋,眼神柔软一瞬,继而去干正事——烤鱼。
“小星星,你看这是什么?”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抓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小螃蟹也不能例外,抓到了还献宝似的拿过来。
林衡一转眼间,就看见谢骁那肉乎乎的蟹钳子上捏着一只...
蛐蛐?
蛐蛐的两只大腿和胡子疯狂抖动,但在蟹钳子面前犹如蜉蝣撼树,挺没用的。
“...虫。”
小螃蟹咧嘴一笑,笑容灿烂。
林衡继续:“好丑。”
小螃蟹不笑了,并十分嫌弃的把蛐蛐放地上,小声嘀咕:“...你太丑了,丑到我的眼睛了...”
林衡:“...............”
变脸真快的小螃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