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青鸾来到宰相府，见到了宰相华泽。墨青鸾恭敬地行礼，华泽请墨青鸾上座。侍童献茶，墨青鸾把茶放在一边，向华泽虚心请教。

青鸾：“老师，我巡视国界时被元夜偷袭，损兵折将，今晚夜宴陛下却要为我大加封赏，这是为何？”

华泽：“祸患不在于外而在于内，陛下是想抓出细作。今晚宴席，陛下给的所有赏赐，你切不可推辞不受。无论陛下给你多少，你只说嫌少便可，让陛下再多赏赐你一些，这样她才会高兴，朝中的跳梁小丑也会原形毕露。君王冷静而多疑，如果你一直推辞封赏不受，她会认为这是你与朝中奸贼还有元夜女王在一起唱的一出戏，到那时你的政治生命也就结束了，千万不要落得被小人陷害的下场。”

青鸾：“老师想告老还乡的事，陛下还没有同意吗？”

华泽：“你们走这几年，先帝让我辅佐公主，想让公主继天子大统。这件事陛下也知道，从她政变夺权的时候我的死期就已经到了。之所以我没被当做异党除掉，大概是陛下念着师生之间的旧情，想让我体面的在宰相的位子上死去。青鸾，你们三个从小就是我和尚先生带着，尚先生与我八拜之交，所以他和我都被陛下视作政敌。他能告老还乡不是因为陛下心怀怜悯，而是一种制衡，一人被剥夺权力，而另一人必须在她的监视之下。女帝把我们二人拆开就是为了防止对皇权构成威胁，我们都老了，无论谁先死，陛下马上就可以伪造出我们二人勾结公主谋反的罪状，死无对证。到那时，我华家和他们尚家都会被株连九族，公主也会被终身禁足，这就是陛下想要的结果。”

青鸾：“老师，还有什么计策可行？学生愿意舍命保您善终。“

华泽：“青鸾，我为官一生，几经沉浮。小心翼翼了一辈子，但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太过宠爱曜生了。天河皇后当年难产早逝，所以无论曜生做错了什么我都不忍心责罚她，对她处处宽容处处优待。她是个武学天才，又继承了圣皇体，她的能力和学识都天下无二。先帝之所以没有选择让曜生继位就是因为她的暴戾和独断专行，反而看中了曜初公主的温和和理智。但是先帝年老昏聩，他不知道朝中大大小小的文官武官都是曜生一手提拔或者间接提拔上来的，更何况曜初公主的资历和能力都比不过这个姐姐，身上又没有战功，先帝却非要让姐妹两个互相制衡......唉，从先帝把我和尚道衍调离曜生身边的时候，我们的死亡就是避无可避的了，曜生接受不了至亲之人的背叛，所以现在对我们处处防备。假如当时我对她冷漠而严厉，今天反而会捡回一条命。罢了，罢了......”

青鸾：“既如此，老师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华泽：“今日之后，你和雨蝶再不许踏入我府中一步，也不许再与我有书信往来。你们两个要尽全力编制我的罪状，把罪状通通献给女帝，让曜生看到你们与我再无瓜葛。等到我被诛九族那一天，你们要出来主持这件事，亲手砍下我的头，抄了我的家，我已经安排好后事了，到那一天我的心腹会把我的遗书交给你，你按照遗书上我的嘱托去做即可。”

青鸾一拜再拜，向老师告别，准备前往女帝的内殿。

华泽最后对着青鸾说道：

“事事装傻拿不定主意，但关键时刻又能临危受命，这就是女帝陛下亲近你的原因。世上唯有愚人才能活命去施展大才大智，这是上课第一天我就教给你的可以贯穿一生的为臣之道，好孩子，我没看错你，我身后的事可以放心托付给你了。”

这个一向冷血的大将军的眼角湿润了，跪在老师面前，一连磕了九个头，最后才辞别老师离开，这一走便是师生之间的永别。

阴影中，女帝的探子仔仔细细的听完了这场对话，火速赶在墨青鸾之前回到墨曜生身边，把这些秘密全都告诉了女帝。

曜生：“好一个对我知根知底的老师，既然他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我还催什么呢？对了，劫命，既然他有事要托付给青鸾和雨蝶，那我要求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许追究，让我这位老师安心地上路。”

劫命：“属下明白，但如果连诛九族的时候，二位大将军执意要放一些人逃跑活命，属下该如何是好？”

曜生：“装装样子杀几百人也就可以了，你何必把事情做那么绝呢，不怕引火上身吗？如果连我也保不住你的命，那你就自求多福吧。”

墨曜生慢慢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看向华泽送给她的《兵法全论》，淡淡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