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冰谷之上,白绸覆眼的银发青年缓缓伸手,苍白无血色的修长手指轻按在冰壁上。
陆鹿露屏息凝神,心中兴奋无比,很好!自己寄生的这个宿主,就要完成任务了!
只要任务完成,她就可以彻底摆脱系统的身份,回到自己原本的世界!
只是………她的宿主……眼前这个银发瞎眼的男子,手指微顿,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哪怕他按在冰壁上的指腹被冻得通红。
陆鹿露有些诧异:“宿主亲亲?你追求的执念就在眼前,您只需利用您圣魔核的力量、破开冰壁,就可以见到您的母亲啦!”
陆鹿露声音欢快。
宫莫生白绸下纤长眼睫颤了颤,空洞可怖的眼眶静静“注视”着眼前的厚厚冰壁。
“666。”
宫莫生声音温润好听。
陆鹿露一个激灵,别看这男人长得好看,声音温柔,实际上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行为毫无逻辑的疯子。
和宫莫生相处了五年的陆鹿露对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感。
“在的呢,宿主亲亲!”
宫莫生听到陆鹿露那有些跳脱的机械音,嘴角勾了勾,好似唤它一声,只是为了听它一句分不清男女的机械音一般。
陆鹿露猜不透,但见宫莫生缓缓掏出圣魔核,于是闭上了嘴,静静看着宫莫生的一举一动。
圣魔核散开,顿时,那被封印的厚厚冰壁层层裂开,无数冰棱碎片从白衣青年身边疾射而过,没有一片接触到他的身体。
冰壁破开,露出一条漆黑的通道。
宫莫生没有迟疑,走了进去。
纵使知道宫莫生虽没有眼睛,可以用神识分别方向,但看到青年前方有一块大石头,陆鹿露还是忍不住提醒:“宿主亲亲!前面有石头哦!小心避让!”
宫莫生脚步一顿,嘴角勾起:“多谢。”
还是如往常一样客气道谢,不发疯的话,还是挺像一个温润君子的。
跨步避开石头,又走了很久,前方才出现一个密室。
密室里有一个琉璃冰棺,里面,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年轻女人。
得知这个世界所有剧本的陆鹿露知道,这是宫莫生的生母,同时,也是这个仙侠世界男主的生母。
宫莫生停在琉璃冰棺前,站了很久,才伸出手,轻轻抚摸冰棺。
陆鹿露忽然有些悲伤。
在这个世界里,宫莫生是男主林宇同母异父的哥哥,两人的遭遇,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宫莫生的父亲上古圣魔,在秘境中强迫婧月后,宫莫生才来到这个世界上。
刚出生的宫莫生被母亲抛弃,在自己那不做人的圣魔父亲手下受尽折磨和凌辱,终于,在他十五岁那年,宫莫生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亲,吞噬了属于父亲的力量。
自那之后,宫莫生就离开了秘境,前往人界,寻找自己的母亲。
陆鹿露也就是那个时候,成为了临时系统,绑定了宫莫生。
宫莫生答应绑定系统,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帮他找到他的母亲。
陆鹿露看着冰棺里的年轻女人,心中叹息,她作为系统,是有任务的。
她的任务,就是阻止宫莫生黑化屠戮生灵,让他自愿交出天地邪宝…圣魔核,没了圣魔核,大反派宫莫生战斗力不足为惧,以此来达到男主和他的后宫团们happy ending的结局。
而要让宫莫生心甘情愿交出圣魔核,只能走母亲温情感化这条线。
这也是…宫莫生这个疯子,唯一的执念。
从小没有得到善待的他,在话本里看到关于母亲对子女的爱时,他对母亲这个角色唯一的期许。
陆鹿露正胡思乱想,宫莫生忽然问:“666, ”
“嗯?怎么啦?宿主亲亲?”
宫莫生收回触碰冰棺的手指,声音温润含着笑意:“她,长什么样子?”
陆鹿露一愣,是啊,宫莫生是瞎子,看不到这世间的一切,从出生后,就是这样。
“她很美,看起来很温柔的样子,和宿主亲亲很像。”
陆鹿露声音放轻。
宫莫生嘴角的笑渐渐消失。
陆鹿露不知道这疯子又怎么了,干脆闭上嘴巴,不说话了。
宫莫生抬手,棺盖被推开。
然后,小心翼翼碰了碰女人冰冷的脸颊。
陆鹿露没有说话。
宫莫生似乎有些不熟悉这样的触感,怔愣了片刻,才割开自己的手腕。
嫣红的血液缓缓顺着女人半张的嘴角流了进去。
陆鹿露心脏怦怦直跳。
随着血液流出,宫莫生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嘴角也不自觉抿紧。
陆鹿露感觉他有些站不稳了,不由又轻声询问:“宿主亲亲,你还好吗?”
宫莫生没有说话,那白绸覆盖的空洞眼眶,好似有了神采一般,紧紧盯着棺中女人。
忽然,寂静的密室里,传出一声嘤咛。
宫莫生身体一僵,他缓缓收回流血不止的手腕,静静站在棺边。
婧月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眼在看到棺边站着的青年时,脸色倏然一变。
陆鹿露觉得她的表情有些扭曲,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和惊恐。
宫莫生自然是看不到女人的表情的。
但他察觉到女人已经醒了,于是身体僵硬地、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块被帕子层层包裹的东西。
帕子散开,里面,是一只小巧的血色耳坠。
“请问,这是你的东西吗?”
宫莫生声音依旧温润好听,只是陆鹿露还是从里面听出几分颤抖。
“啊!”
女人在看到那耳坠时,表情变得惊恐和狰狞,她啪地一声挥开宫莫生的手,那耳坠因为她的力道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脆响。
宫莫生被冻得通红的手被女人挥开后僵在空中。
陆鹿露忽感不妙,但很快她又平静下来,宫莫生很可能会引起他亲生母亲的厌恶这件事,她隐约料到,因此这五年来,她不停给宫莫生打预防针……应该…有用吧…
“你怎么还活着!你怎么不去死!”
女人捂着脑袋,声音尖利恶毒,她不断往棺中缩,好似把宫莫生当做什么脏东西一般。
宫莫生缓缓蹲下,摸索着把地上的耳坠捏在手中。
他嘴角勾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看来,”
他声音顿了顿:“你并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