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予晚上睡得并不会很沉,尤其今天还精神崩溃过,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不安定的状态。
但是他晚上梦到了陶景妍,她说她原谅他了。
他就得意忘形地说了很多他想说却不敢说的话。
更让他开心的是,她答应可以多陪他一会儿。
但不出意外地,他又做噩梦了。
梦乱七八糟,分手的时候,很多次让他滚的时候,和别人结婚的时候,说都是你逼的时候。
很多不好的回忆涌上来,然后他死在爆炸里,身体随着爆炸支离破碎。
江知予半夜被惊醒,出了一身冷汗,双眼惊恐地瞪大,死死盯着天花板,浑身僵硬,动弹不得。
又来了,熟悉的鬼压床,熟悉的惊恐发作。
他以为他会再次睁眼到天亮,但很快,有人打开了另一盏床头灯,声音急切地叫他。
陶景妍没见过惊恐发作的样子,只是睡到半夜觉得身边的人突然动了一下,呼吸变得很急促。
她开灯,看到江知予因恐惧睁大的双眼,身体在发抖,全身都在用力,想要醒来,但动不了一点。
额角,脖颈和手背的青筋暴起,几乎要刺破皮肉。
她匆忙握住他的手,将手指塞进他指缝,紧紧扣住他,跪在他身边,掌着他的脸,一遍又一遍叫他。
听闻不如眼见,她知道他发病的时候会很难过,却没想到会这么绝望,这么身不由己。
陶景妍喉间酸涩,整个胸膛像是被巨石挤压着,挤成一团血肉模糊的纸片,无论她怎么呼吸都撑不起半点空间。
她用力晃他的肩,哑着声音一遍一遍喊他,但他魇在梦里,好久才醒。
好神奇,居然在醒过来的时候能看见她。
江知予大口喘着气,恍惚地想,果然,他还在梦里。
否则,怎么会在噩梦醒来的时候还能看见她呢?
没等他多想,身上骤然压了一个重量,那人用力环住他的脖子,下巴靠在他肩上,哽咽着,一声声地说:“没事了,没事了。”
江知予下意识抬手,圈住她的腰。
圈得很紧很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身体。
急促而紊乱的呼吸平缓之后,他才抖着声音问:“陶陶,是你吗?”
陶景妍在他肩上点头:“是我。”
江知予更紧地抱住她,整张脸埋进她肩膀,委屈地哭出来:“我又做噩梦了,好可怕。”
“你可不可以别走,陪陪我好不好?晚上太黑了,我睡不着。睡着了就会做很可怕的梦,我不敢睡。”
陶景妍浑身都在疼,像是被人拉扯着,撕裂着。
她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多少个这样的黑夜,是不是每个黑夜都这么痛苦,她不在他身边的日子,他又是怎么过来的?
不敢想,不敢听,怕想了听了会更难受。
她撑起身子,抹去他眼角的泪,亲亲他的鼻尖和唇瓣:“我在呢,我不走,我陪着你。”
江知予似乎这才安定下来,却依旧抱着她不放。
他只是安静地抱着她,脸埋在她脖子里,没有多余的动作,没有多余的话,仿佛这样已经足够了。
陶景妍哄他哄了很久才睡着,沉睡前,她想,明天一定要把江知予的精神状态弄个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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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予再次醒来,房间里已经有了朦胧天光。
他睡觉不拉遮光窗帘,天亮的时候就是他解脱的时候,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期待天亮。
他眨眨眼,长长出一口气,难挨的夜晚又过去了。
试着动了动,发现有些不对。
好像有人挤在他怀里。
垂眸,看见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紧紧挨着他,藏进他胸膛。
他有些懵,有些迟疑,像一只被炮仗惊吓住的猫,张着爪子,满脸呆滞,一动不敢动。
是梦吧?是吧?不然她怎么可能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