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跪在地上,柳言律仍旧身姿笔直,他抱拳道:“保家卫国是每一位臣子的义务,儿子想去。”
荆南侯冷笑一声,他忽地俯下身子,眼中暗流涌动:“我是你父亲,你什么样我最清楚,这次态度这么坚定,仅仅只是为了旦恒?敢发誓没藏着你的私心?”
抓着衣摆的手指在轻颤,心里的田野像是被风吹过的草地般浮乱,柳言律不知自己长跪在这里究竟为了什么,可当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位的面容时,他便觉得什么都可以去做。
荆南侯踱步在他身旁,每一次脚步声都像是在敲响警钟,看着自己付出心血培养的儿子这副样子,他叹气道:“你弟弟不争气,未来柳家的担子只有你扛得起,你这些年读史书习武,在旦恒小一辈公子里才华出众,很让你爹我骄傲。”
“爹也知道,心仪你的闺中小姐数不胜数,向我提出想结为亲家的大臣们就许多位,可你,对她们都不感兴趣,我一直以为你和我当年一样年轻气盛,高傲了些,看不上情情爱爱,没想到……”
荆南侯一只手搭在了柳言律的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力:“你喜欢的人,是最近壅都很有名气的那位云归门的公子,对吧。”
肩膀上的手仿佛千斤,柳言律闭上眼睛,如易水将士神情严肃,他很重地点了一下头。
“不可以。”荆南侯的声音从身后直白地响起。
心中悬着的巨石最终滚落山谷,坠入深渊黑潭,溅起不小水花。
早就该想到会是这样的,他瞳孔微沉,抵不住失落:“是,儿子知道。”
荆南侯深觉疲惫,淡淡道:“不是想去打仗么,塞外最近也有战乱,你便去那里吧,也理清自己的感情,把该断的,都断了。”
塞外的战场,硝烟四起,柳言律已然麻木,剑一挥挑下敌将头颅时,他想的是另一边的易公子与秧离国作战时的样子。
大概,就像那日一样吧。
留神之际,敌将的剑刺入他的肩膀,柳言律眼一沉,深觉对方不知死活。
这人的头颅,他也挑下来了。
塞外的战争很快结束,柳言律收到喜报,秧离那边最近几场作战都很顺利,前线士兵都对易公子赞叹不已,陛下更是对他青睐有加。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果然,他就是该这么厉害的。
可当晚他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他梦见易公子被敌将陷害,逼入悬崖,生死难料。
他惊醒了,心疯狂跳动,头脑焦躁不安,一身的冷汗打湿了衣襟。
他想,他必须得去看一看。
亲自赶过去定是来不及,塞外与秧离国天各一方,赶过去怕什么都错过了,慌乱之际,柳言律想到了他曾学的一门禁术——织梦。
只要人还活着,他便能操控他的梦境,在梦里与对方相见。
使用禁术消耗的灵力太大,他试了几次,都失败了,心中隐隐不安,握着佩剑的手都在颤抖,最后一次,终于成功了。
再次睁开眼,眼前是一片寂静的树林,望着这些变幻莫测的树木枝干,柳言律知道为什么他前几次会失败了,并不是学艺不精,而是易公子中了幻术,这里正是幻境之地。
他有危险。
想起梦中尔尔,柳言律面色紧张,终于在悬崖底下找到了易陪思,对方浑身是血,遍体鳞伤。
连白色的铠甲都被血染成暗红色。
柳言律小心翼翼将人扶起,因为胆怯,连看对方的脸都不敢。
他把自己剩余的灵力全部灌入易陪思的灵脉,苦等两个时辰,终于对方醒来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对话,易陪思并不认识他,对方满眼疑惑地看着他,艰难问出口:“你是……”
柳言律温声笑了笑:“这不重要。”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喜欢的你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