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正是策卫军左统领,高子虞。高国公的儿子,太后的侄子,还是当今皇后的亲弟弟。
真真是身份尊崇的京城贵公子。
“自尽?哼!”皇上冷笑一声,“竟还是些忠心的死士,看来想杀朕的人没少费心思啊。”
殿中有一瞬间的安静。
从遇到刺客起,身为皇上的他从未有过哪怕一丝惊慌和恐惧,一直从容镇定。直到此刻,脸上才浮出一些藏不住的忧伤,无奈,心中则是难以言说的——委屈、怨恨!
皇后见状,轻轻抚了抚他的肩膀。
皇上回过神来,就听见太后在教训高子虞:“皇上信任看重你,才给了你这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策卫军统领位置坐,你倒好,跟在皇上身边连哪里进了刺客都不知道,我看这领军的位置当真是不适合你!”
太后气急,说完仍觉得气不过又狠狠揪了下他的耳朵。
“啊!啊!疼!太后娘娘,冤枉啊,微臣一直都好好守着国安寺的,谁知道云开寺竟会藏着刺客,我也……”
“此事并非他的错,母后不必苛责。”
听见皇上开口,高子虞连忙正色道:“多谢陛下求情,只是太后娘娘说得对,今日之事不论是何原因,终究有微臣的疏忽在,恳请陛下责罚,撤去微臣统领一职。”
皇后有些着急,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太后不动声色地拦住。
“此事日后再说吧。皇后,你替朕照顾好母后,我去大殿那边看看。”
皇后点点头,太后也不再多说。皇上遇刺,必不能在朝堂上掀起风波,查明凶手才是当务之急。
皇上走了两步,见高子虞还在那跪着,上去给了他屁股一脚,“还不快跟上!难道要朕扶你起来。”
高子虞连忙起身,拍拍屁股往外追。
太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无奈摇头,“这臭小子犯了错,怕皇上不好责罚,竟还要先到本宫这里来演出戏。哼,真当皇上看不出来。”
皇后为她捏了捏肩膀安慰道:“姑母何必跟孩子置气,子虞虽平日看着不着调,正事上还是有分寸的。”
“他还是孩子!都二十岁的人了,连个家也不成,你看看跟他一般年岁的,娃娃都满地跑了。”说起这话,太后是满脸的嫌弃。
“是是是,”皇后笑着端了杯茶给太后,“得空我定会好好说说他。”
长明殿中,陆芳池的血已经止住了,只是究竟能不能活下去,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刀伤最怕感染高热,若是今夜情况稳定还好,若是有任何变动,只怕……
“记得今夜一定要守好她,万不可离人,有任何事情立刻去叫我。”太医嘱咐完那两个宫女,又让人将陆芳池的情况去告知皇上,临走前,又看了那床上的女子一眼。
她的刀伤不是特别长,却很深。麻骨散听起来厉害,实则只能应付一些小伤,对于缝针根本没有多少作用,那女子生生被疼醒,又生生疼晕过去,反复几次,硬是撑了下来,换作男子,也未必有这等毅力。
皇上在去谨元殿的路上,听那汇报陆芳池情况的宫人说完,一颗心先是一松,再是一紧。
其实,皇上对那姑娘本没有必要这么上心,就算真有什么意外死了,为救圣驾而死,也是他们家的荣幸。可那姑娘扑上去救他时毫不犹豫,到底是一条人命,让人于心不忍。
“一定要细心照料,不可马虎大意。”皇上临走又嘱咐了那宫人一句。
前朝,谨元殿。
几个大臣围在一起正叽叽咕咕说着什么,神情各异。
今日本是水陆法会最后一天,皇上叫了几个随行大臣去国安寺为百姓烧香祈福,本该未时结束就回宫的,可皇上却说要向方丈明泉法师请教些佛法,于是命随行的大臣、侍卫在寺外等候,只带了两名随从和全喜公公在身边。可不知怎的,皇上却在云开寺遇刺了。
也不知道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殿内的几位大臣惴惴不安,都在担心会不会被此事牵连。
与其他人紧张的表情不一样,有一人则是满脸怒气。
温丞相就是坚定地认为,这事和方之酉那个老家伙脱不了干系,从进殿起就一直死死盯着他,恨不能在他身上盯出个窟窿。
方丞相是又气又无奈。
不过,他们两人不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方之酉,方丞相。据说年轻时是边种地边读书考中的状元,做了近二十年的地方官,政绩斐然,后被调去袁州做了刺史,经太子举荐,不久入京担任尚书一职。因其有经世之才,前几年被拜为丞相,与温晁平起平坐。
一个乡野出来的农夫,跟他温晁平起平坐,这让一向看重出身的他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偏偏两人还有政治分歧,一个主张“仁政”,满嘴的宽仁爱民;一个想要“严法”,以彰君威。
总之,是哪哪都不对付。
“方丞相,您说这陛下为何去了那云开寺啊?”有人实在内心煎熬,忍不住来方之酉这打探消息。
“还是等陛下亲自来说的好,在此之前,我等还是不要在朝堂妄议。”
“哼!”听见方之酉的话,温晁忍不住从鼻子里嗤笑一声,“故作清高。”
方丞相怒急,拍了拍刚才打听消息的那人:“我看着温丞相似乎想告诉你,你去问他吧。”
温晁:“你!……”
那人看见温晁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哪还敢上前。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