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听行不行？”

“不行。”

狭小的会客室里，林星见和客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客人名叫哈维尔，图灵集团的高级技术专员，秃头、矮胖、格子衬衫，样貌是量贩式的芸芸众生脸，全身上下的义体改造度高达79%，除了心脏和大脑外几乎都被更换过。

不久前，林星见帮他解决了一件赛博空间数据盗窃案，并且还找出了电子长城的几个漏洞，这对于哈维尔来说，无疑挽救了他的职场生涯，值得他以最高礼仪肉身造访亲自登门致谢。

“故事这样的。从前有个疯狂的科学家，他制造了一个仿生人，在它的智能核心里载入了数以万计的佛教典籍修行法门，以及世界上所有已知的知识，并且给它设定了一个任务，任务既简单也复杂，这个任务是让它涅槃成佛。”

“？？？”林星见立刻被逗乐，“这不可能吧。仿生人也能成佛？这听起来就像是让一块石头、一个冰箱、一台电视机、一辆电动车成佛似的，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谤佛行为。”

“确实可能性不大。”哈维尔点点头，“事实上，这个计划一经公布就遭到大量宗教人士反对，认为他不仅亵渎了佛祖，还滥用了政府资金进行无意义的科研行为，是对全体纳税人的侮辱，必须立刻终止这次试验并销毁那个仿生人。但你觉得那位科学家会照办吗？”

“大概率不会，以我对科学家们的了解，他既然能想到这么离经叛道的法子，那他肯定会偷偷摸摸地进行试验，所以最后结果怎么样了？”

“你猜得没错。他虽然迫于压力中止了这项试验，还煞有介事地关闭了自己的研究室以示清白。但依然偷偷将那个仿生人放走了，让它开始自己修行。”

“真放走了？有意思，那后来呢，那位仿生人有没有回来过？”

“博士放走它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转头去忙别的研究。那位仿生人第一次回来是在三年后，它穿着僧服、剃了头发、手里拿着钵盂，浑身脏兮兮的像个四处流浪的乞丐。”

“它成功了？”

“没有。它回来是为了禀告任务进度。

这三年来，它按照传说中的修行之路去了很多地方。它最先去的是古印度，佛陀觉醒和传法之地，在那里它发现佛法已经完全灭绝，只好南下去了斯里兰卡，在那里找到了上座部遗篇……然后它北上游历了青藏高原华夏神州遍访名山大川高僧大德……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仿生人没办法成佛，因为它不是人类，甚至不算是有情众生。

博士当然不接受这个结论，打发它继续想办法，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

它接受任务后，垂头丧气地走了。

这次它改变了修行方法，开始深入世间，试图成为一个人类。

据说他走遍了世界上所有国家，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精彩冒险。他的身份一直在变，有时是乞丐有时是富豪，有时是医生有时是杀手，有时是企业总裁有时是市井小贩，有时是特工有时是恐怖分子……后来它甚至结婚生子组建了一个美满的家庭。

又过了些年，第一次公司战争爆发，整个世界遭受战火洗礼，无一幸免。

博士的研究室就是那时候被毁的，他自己也死在那场惨无人道的战争里，手上无数研究成果被大公司掠夺一空，余下的则被付之一炬，再也没人知晓。”

林星见听得兴起，好奇问：“那位仿生人呢，难道就一点消息都没了？”

哈维尔回答：“我曾听说，事后有人在废墟外见过一位奇怪的陌生人，那人似乎是某个基金会的医学顾问，前来打听博士的情况，得知博士的死讯后，还找过他曾经的助手以及家人，随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