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早下工的张锤过来帮他洗衣打扫,又提前帮他升了小泥炉的火。
西门欢则在小泥炉旁亲自熬药。
这是他练武所需的淬体汤,一副药喝三日,一日一顿,停两日,反复如此。
他吃不起太好的汤药,这一副内服汤药+外涂药膏,共八钱五分银子,一个月五两一钱银子,一年最低也得六十两银子。
更贵的汤药也有,上不封顶。
而当下带技艺的匠工收入也就五两上下,至于没技艺的普通人,收入更低。
因此没钱别习武!
他只用最便宜的,药效最差,副作用也大。
喝了药,嗓子火辣辣的,腹中一热,有点烧胃,趁着药力尚在,在小院中全力打起拳来。
他沉浸在每招每式的感觉中,不久身上渐渐出汗,药力随气血散发到周身皮肉,这让他白晳皮肤逐渐赤红起来。
这拳法是从青山武馆学的,武馆也是卫氏的俗世产业之一,里边的师傅是卫氏门客。
学拳的前两年只练基本功,学资十两银子一年,淬体汤药另算。
基本功过关,才能学习拳法招式,当然学资也翻倍。
好在卫氏鼓励家仆少年习武,免一年学资,后面学资打半折,不过汤药自理。
但学资只是小头,汤药才是大头。
他深度怀疑,这武馆其实是个熟药铺子。
练了两年多基本功,他才算过关,半年前开始学习拳法招式。
如今打的有模有样,不过招式只是其表,强悍的肉身才是体修根本。
练拳时,匠工学徒们都下工了,小院中热闹起来,也有几个过来调笑他的。
西门欢不在意燕雀如何叽叽喳喳。
晚饭后。
张志跑进院子,找人攒局赌牌,很快聚了一群人。
张锤躲在西门欢这边避开了。
西门欢没参与,消食后,洗漱上床,开始涂抹药膏。
它不仅可以消除皮肉筋骨伤痛,还能强化周身血肉筋骨。
火辣之感迅速浸入皮肤,肌肉和筋骨如烈火般燃烧起来。
“嘶,真疼……”这药膏有点烧皮肤,痛的他直咧嘴。
这就是便宜的坏处,副作用大,容易皮肤过敏,经常起疙瘩。
今儿时间尚早,他点了火灯,翻开《哀帝春秋》,这是本野史,说的是神龙帝萧策从登基到灭亡的大小事。
果然没多久,就睡着了。
……
次日大早。
西门欢来到银匠坊上工,碰上顶着黑眼圈的张志。
“欢哥儿,昨晚咋不来玩两把?”张志这几天手气好,兴奋中。
“哟,赢大钱了?”西门欢笑。
“嘿嘿,那可不!今晚来不?别练武了,都快练傻了……”
“这段时间你最好收敛些。”西门欢与他个人没仇,反而私交不错。
“晓得了。”张志应付了句离开。
西门欢摇了摇头,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领了银料,来到匠房干活。
上午,巳时五刻。
有人来找。
西门欢打发了门童,赏了五枚铜钱,这才来到银楼后门。
一个身着长衫的青年迎向他:
“大哥!”
“二弟!”西门欢拍着李风的肩膀。
早先西门欢在银楼门铺跑堂时,与上门买簪的李风相识,一个卫氏家仆,一个乐户妓家子,一来二往,以兄弟相称。
其实西门欢小两岁,但他虚报年岁,占了大哥的名头。
“你怎来了?”
“上回江夫人不是要打套蝶恋花金绞丝头面么……我今儿过来瞧瞧弄好了没,正好也来瞧瞧哥哥。”
西门欢想起来了,前段时间江夫人给了李风三百两银子,要打套金饰头面送人。
至于多出来的银子,就是李风的跑腿费,西门欢也能从中分润几成。
这门生意是西门欢出的主意。
李风的母亲李云娘年少时,曾是清河乐坊舞妓,名动清河,可惜没能在最好的年纪变现,年老色衰门前冷落车马稀,郁郁而终。
不过,她曾有不少亲朋故友,这些人看着故人情面,关照于他。
西门欢在银楼跑过堂,又是个银匠工,对大多首饰造价有所了解,能针对客户需求,给李风支招,教他如何与银楼打交道,又教他如何满足客户需求的同时,还能有个公道价格。
当然辛苦费也是要赚的,但他俩只赚能力范围以内的钱。
西门欢挣的不多,早先每月外快不到一两碎银,随着李风的口碑越做越好,有了名气,就连乐坊外的人也来寻他。
如今每月四五两是有的,快抵上他每月工钱了。
正因此,西门欢哪怕习武,还能有所积攒。
除了习武,他不怎么花钱。
“头面做齐了吧?”西门欢前几天听金院匠工们谈起过。
李风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个小妆匣:“都在里面呢,大哥帮我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