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的员工间,夏莉雅正在清扫里面冗杂的垃圾,她捡起那些染色的内衣扔到一旁的垃圾车,用毛巾仔细的擦着铁柜,上面许多的数字被揭下又贴上,她默默的按着手中的纸质表格将新的标签覆在一个个柜子上面。
这样就结束了……她推着已经堆积了一半的垃圾车向外面走去,出了后院就是垃圾场,断崖式的平台往下面看去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她看着那需要自己低着头将垃圾推下去的垃圾场,想着那些肮脏的垃圾在空中旋转的落到上面,不一会后又会有其他的垃圾砸到它们上面,就这样一直反复到黄昏,然后巨大的机器将它们向远处运去,不知多远的终点是哪里。
她看着已经被倒完的垃圾车微微的愣了一下,不再多想便返回酒馆。
她回到酒馆楼上打开许久没有打开的宿舍房门,与禁闭室不同的大概就只有那曾经存在过的生活痕迹,以及从窗外跑进来的温暖光线。
两个双架床上盖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坐在窗户底下,看着温暖的光线洒进房间的每一处,有些灰晕的墙上用彩色的蜡笔画着幼稚的图画,一阵风轻轻的从窗外进来,掀起桌上破旧的笔记本,每一页都有着不同的字迹,不同的感情,不同的记忆,而它们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直到太阳与清风都无情的消失,一切都回归如初。夏莉雅关上窗户,换上有些暴露的服装,关上门走出这个记忆中开始模糊的地方。在她看不到的门后面,一丝仍未离去的残阳开始燃烧,萦绕着逃脱不掉那强烈的炽热,渐渐的化作一丝丝光粒消失在空中,最后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消失不见。
不知觉她又来到了吧厅中,她将目光投到一旁的沙发上,好像希望那里有什么东西,可是那上面空无一物。她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句,可是失落的感觉依旧在蔓延,不知为何她好像再次感到了一丝焦虑,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在鞭策她的心灵,她急忙的来到吧台里面,抓起一个盘子开始擦起来。
那光洁扭曲的粉腻盘面上倒映着她的脸,她突然觉得那苍白的小脸是盘子上面的一个图案。最终她还是放下了早已经被擦拭干净的盘子,只是直直的站在吧台里面,她想起那位先生,他闭上眼睛,好像在思索些什么。她闭上眼睛,眼前却只有黑暗,可是她却感觉有些熟悉,是不是那位叫做卡恩格安的先生闭上眼之后看到的也是黑暗呢?
不知为何她看到那本应让人避之不及的黑暗时却感到一种安心,她迟迟没有睁开眼睛,只为了在这片安静安全的静谧中多待一会儿,全身心的陷入,一直到那永恒。
“32号?32号?”
冰凉的触感在身体蔓延,她猛地睁开眼,眼前是坚硬的金属手掌,它全覆盖在自己的额头上,挡住了跳动的眼睫毛,让她只能半眯着眼睛。很快那金属的手掌收回,看到眼中有些朦胧的夏莉雅似乎没什么大碍才放心似的说道:
“没事吧?看你闭着眼在那站了几分钟了。”
安芙妮表情淡然的问道,她连忙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异常。安芙妮看她这样倒也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说道:
“没事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其实就算不来帮我们也没事的,平时多休息下吧。”
夏莉雅不敢有违点点头答应下来,安芙妮看着她低垂着脑袋,眉毛微微一挑,可是很快又勾了勾嘴角笑起来,她坐在吧台的高凳上,好像一个来喝酒的顾客似的敲了敲台板,看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32号笑着说道:
“来杯酒,伏特加加果汁,要加冰的那种。”
夏莉雅听到她这么说似乎有些愣神,可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跑去胡乱抓住个高脚杯开始制作,三分钟后终于将一个稍显粗糙的作品端给安芙妮。她看到这个经过两分钟的踌躇才端上来的混合酒也没有恼怒,轻轻的拿起尝了一口,赞赏道:
“不错的酒,以初学者来说我可是羡慕你极了。”
安芙妮的笑容依旧,夏莉雅很少看到她一天内笑这么多次,这种发自内心的快乐让这极少感到除了寂寞之外情绪的小女孩的心情也不禁开始变好,她看见本来似乎有些烦恼的32号也在笑容的影响下开始变得快乐,于是再挪了挪身子坐近到只差一个头可以碰到32号的程度,看见32号没有抗拒,她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前些天你做补偿服务的那个客人么?”
夏莉雅听到她的问询,一瞬间产生了一些慌忙,反应了好一会才稳着自己回答:
“记得的,就是那个高高的穿着黑色服装的先生吧?”
安芙妮没有注意到32号的做贼心虚,听到回答后只是接着说道:
“解决这样的客人可不容易吧!做的真不错哟,小三二。”
在夏莉雅错愕的表情下,安芙妮将自己手再次放到夏莉雅头上,她轻轻的抚摸好像是在赞赏宠物似的,亲昵的感觉让夏莉雅感到些许窘迫,可是冰冷的手掌上传来的温暖却带着温暖,让人想要沉浸进去。
夏莉雅第一次觉得,孤立无援的世界中其实也是有着继续下去的理由的,即使是这样的安芙妮,那样劳碌的严肃的安芙妮,依旧会对人露出她不曾展示出来过的一丝温柔以及脆弱。
那在抚摸之下的小女孩的眼眶微微湿润,可是安芙妮没注意到的是,那眶着泪水的眼睛没有一丝的模糊,那双眼睛直直的盯着她,那深处的眼神好像并不是因为感动与美好而造成的,那仿佛是一种悲伤,而悲伤通过那眼神看着前方,看着前方即使孑然一生依旧愿意给一点温暖给别人的女人,或许这个看起来年幼的小女孩并不像她想的那么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