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好疼。
脖颈间好似万蚁爬噬,一阵一阵的刺痛感不断地从全身各处传来,喉间干涩得一时间发不出任何声响。
富察清朦朦胧胧间,好似听见了人嘀嘀咕咕的声音,音量不大,如同蚊子嗡声般的大小,听得人耳里止不住泛痒。
等等,怎的会疼?她……不是死了吗?
她依旧记得利器尖端划破肌肤,割裂血脉时的锐痛感。钻心地疼痛,血液的飞速喷溅流失,让她不免觉得浑身发冷,两眼浑浊不清,往事就如走马灯在眼前一晃而过:
幼时母皇总是用着充满慈爱的眼神望着她,总是会夸赞她而后又抚摸两下她的头;
学堂里的先生总是口口称赞,她的功课总是完成得顶好,让人挑不出什么差错,学问也是基本一点就通;
姊妹们总是拉着她去放风筝,斗蛐蛐,告诉她怎么拿着平平无奇的稻草造出奇形怪状的小人;
……
这些美好的回忆一闪而过,再以后的回忆里他们逐渐扭曲,变卦,以至于到最后的翻脸不认人,再然后,不知怎的,天摇地动,忽然间他们都张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片刻间,她再一次地一身血色倒在了刑场上……
“幺幺!幺幺!快醒醒啦!今日再不归家,我娘就要提着弯月刀杀上梨花楼里来啦!”
廖琴琴疯狂地来回摇晃着面前熟睡的人儿,见人没反应又加大力道。富察清发觉自己好似那烤炉上的肉串,被这个妮子翻来覆去的,就差撒把盐巴入味了。
富察清从一阵眩晕中醒来,但她却没睁眼,反倒伸出一只纤长玉手来轻抚着太阳穴按揉。
黄粱一梦。
自她重来至今,一直魂牵萦绕着她。
可她偏偏又心存侥幸自己还未重蹈覆辙。
富察清暗自松了口气。
然而,宿醉的恶心感充斥在喉间,鼻间也连带着难受,这脑仁也是一下一下地抽疼,而方才又才经了梦魇……
富察清现在可谈不上怎么好受。
可偏偏这妮子依旧在一旁喋喋不休地碎碎念:
“昨日怎的就喝大发了?我分明就抿了两嘴那高粱白,劳什子东西竟害得我一觉到天明,眨开眼都日上三竿了。”
“要我说咱们还是得胳膊腿子麻利些,莫要同那些小公子般磨磨唧唧的,没准能赶在我娘回来前溜回去。”
“幺幺你听着没?”
……
富察清无奈出声,却似枯井般干涸无比,又带着几分嘶哑,沙沙的,好似沙砾摩挲着她的声带:
“叫魂呢?老娘没睡够。”
说完便两手枕至脑后,两腿屈膝交叠,微睁着一只粽褐的丹凤眸倪着这聒噪的“旱獭”。
富察清或许连自己都不知晓,这一刹的她俊秀潇洒,肆意狂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若无旁人的浓浓的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