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慎冷笑,“你对他还真好?”
他上前一步,抓住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轻笑道:“那我要是非留下什么痕迹呢?”
“你是不是有病?”姜亭月怒不可遏道,“你当我是什么?你又当霍承绍是什么?尊重一下旁人很难吗?”
陆慎动作微顿。
姜亭月气道:“本来在高高兴兴逛灯会,你非要打乱就算了,你现在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非要将我们的关系摊开,让霍承绍难堪么?他又做错了什么?”
“这么生气?”陆慎将她的碎发轻轻拢至耳后,轻声问,“那留一点不被他看见的痕迹?”
姜亭月:?
“你有病吧!”
陆慎指尖划过她的下巴,感觉到她轻轻颤了一下,他伸手,解开她毛绒的围脖,回道:“我并不在意他难堪与否,我甚至,原本都不在乎他这个人。”
若非是姜亭月在意霍承绍太多,在意的程度,远远超过了陆慎的忍受限度,否则,即便二人是定了亲的关系,陆慎眼里也不会有他。
换句话说,除非二人真到了成婚那一步,陆慎才会开始考虑,要不要对付霍承绍一下。
但事实上,一切根本都到不了这一步,霍将军是不会允许的。所以即便是二人定亲,陆慎有些烦躁,但尚能忍受,因为他眼里,根本不在乎这些世俗的礼义廉耻,也根本不在乎她定亲与否。
在陆慎看来,只不过是换一种他不大高兴的方法来保护她而已,她人注定是他的,他也不在意,这个保护的方式,是将旁人的名字与她联系在一起。
是霍承绍也好,李承绍也罢,在陆慎眼里,都只是一个符号。
但如今,她对这个符号的关注度太高了,甚至为了维护这个符号,而抗拒他,陆慎很不开心。
姜亭月一怔,“那你现在是?”
“姜亭月,我说了,我有些生气。”
指尖轻轻,挑开一粒盘扣。
姜亭月还想说什么,就感觉到一点刺痛,陆慎没用太大的力,但还是留下了一个咬痕。
在锁骨之下,他有些凉的指尖抚上去,眼里终于露出一点满意。
在冷风吹过来前,陆慎又掩上,扣好盘扣,将她的围脖重新系好。
隔着厚实的冬日衣裳,陆慎指尖准确无误的按在咬痕之上,笑着问:“这样可以吗?他看不见,自然也不会难堪。”
姜亭月:……
现在说不可以,也迟了吧!
好想再给他一巴掌,但现在时机不好,可能会被拦下,她悻悻然收回手。
改为用力拍开陆慎的手,按着有些刺痛的地方,姜亭月恼怒道:“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算了,现在你的气应该消了,我走了。”
“等一下,你头发乱了。”陆慎一手按住她,一边伸手,将她翘起的一缕发尾压下去。
“好了。”
收手时,却状似不经意般,碰了下她戴在头上的面具,面具本来就没戴稳,被轻轻一碰,很快坠落在地,“啪”一声,摔碎成两瓣。
姜亭月都快忘了面具的事,听到声音才想起,忙弯腰去捡,却已经碎成两半。
“怎么碎了?抱歉。”他故作惊讶的语气,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连眼睫都没动一下。
姜亭月手里捧着两瓣面具,恼怒盯着他,“你故意的?”
陆慎没有否认,“嗯。”
“你要是生气,我送你一个更好的。”陆慎宛若不经意般道,“一定不会脆到一摔就碎。”
姜亭月闭了闭眼,咬牙道:“我记得我跟你说过,礼不重要,重要的是送的人,霍承绍好歹算我朋友,朋友送我的东西,你说摔就摔,未免也太过分了。”
陆慎沉默一瞬,指尖捧起她的脸,温声问:“我摔了他送的礼,你这么生气?”
姜亭月拍开他的手,恼怒道:“你要是听不懂人话就算了。”
重要的不是什么礼,也不是霍承绍这个人,而是姜亭月那颗珍视朋友的心,所有朋友送她的礼,不分珍贵与否,都会有专门的地方来存放。
她的朋友不少,可她天然就是一个很珍惜朋友心意之人,再浅薄的礼,可只要是她认定的朋友所赠,姜亭月都会很珍惜。
“那……”陆慎犹豫着,在思索要不要修好,但他怕自己修着修着,一想起面具来源,这张本就脆弱的面具,会彻底沦为灰湮。
姜亭月气的走到一半,又拽着陆慎道:“走,你去跟霍承绍道歉。”
她才不要背黑锅,她可珍惜朋友送的东西了,她才不要被霍承绍误会是自己不爱惜。
霍承绍此时站在灯笼下,正在仰头望灯笼,一只小小飞虫,为了追逐一点亮光,正在不断撞向灯笼罩,一遍又一遍,仿佛不知疲倦。
他觉得这只飞虫很傻,又觉得自己跟它挺像,他觉得,他自己也是个大傻子。
多明显啊!姜亭月那副模样,一定是跟那个面具男很熟的样子,今日可是上元节,上元佳节,她怎么可能再回来,再陪他去看灯会。
心里一个又一个念头蛄蛹着,像是沸水起的泡,不断从心底涌起,一个念头说,姜亭月不可能再回来了,另一个念头说,等等看呗!万一回来了呢?
他就这么盯着灯笼,在心里默默的数,生平头一回,他觉得短短一刻钟这般煎熬。
就像是他小时候第一次扎马步,他爹用戒尺拍着他的腿,让他端正姿势,他觉得浑身又酸又疼,每一个瞬间,都仿佛被拉扯成千万年般的恒久。
他爹举着戒尺道:“想当个窝囊废,现在就滚回你的屋子,想试试一线可能,就再坚持一下。”
年幼的他,颤抖着腿,面色扭曲,汗水与泪水混合着留下,他来不及抹去,却大声喊道:“我再坚持一下。”
但好像,等姜亭月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比他年幼时第一回扎马步还要艰难。
数到最后一个数,一刻钟时间到了,霍承绍捂着额角,却不知为何,他并不失望,兴许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结果了。
“霍承绍——”背后有人喊了声,“你怎么在这儿啊?不是说让你在原地等我吗?”
霍承绍没看她身边的人,他说不清心底是惊讶还是什么,只是道:“你还真回来了。”
“那是自然。”姜亭月笑道,“我这人,旁的优点没有,但为人,还是信守承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