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得她如此看重,却又挡了他的路,能被他毫不留情铲除的,便只剩下这一个人。
陆慎依旧有些自我怀疑,他虽然是混账了些,但不至于做出要娶人家姑娘,还杀人家亲爹的事。
但都只是猜测,望姜亭月的模样,她显然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陆慎只能从属下查到的信息里,一点点推出前因后果。
起初得到这个结论时,陆慎也觉得不可思议,他并不是什么拥有神佛信仰之人,某些时候,他做的事,甚至是为神佛所不容。
可他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重生这等诡事发生,且就发生在姜亭月身上。
他揣摩着姜亭月的做法,心里大致圈出了前世所发生的一切,他的复仇大计,俨然是成功了,同样的,他也娶到了姜亭月,只是过程中,有些事,出乎他意料之外。
譬如他与姜亭月之间,应当有一些很深的误会。又譬如他应当不得不对付姜国公,害得他与姜亭月之间,横着一条血仇。
这就很难办了,陆慎知道,依照姜亭月的性子,在她那里是没有一命换一命的说法,她只会依照自己的在乎程度,粗暴简单的划分出等级。
很显然,她心里,他的等级是不及她阿爹高的。
陆慎还在思索着,天边忽然一簇小小烟火在西北方炸开,这是属下给他传来的消息,意思是让他赶紧走。
姜亭月不知道陆慎在想什么,他让开后,冷风没了人遮挡,便尽数吹了进来,她拢了拢披风,绕过他,往外走去。
没两步,又被陆慎拽住手腕,她吓了一跳,还未出声,就望见陆慎取了她的灯笼塞她手中。
又撑起伞,递给她,道:“走吧!”
姜亭月想甩开他的手,却没成功,她瞪他一眼,问:“不是说好放我走的吗?”
“没打算食言。”陆慎从袖中,取出了一支白玉簪,斜簪进她乌黑的发间,笑道,“今日是你生辰,我还惹哭你,是我不对,这是赔礼。”
姜亭月板着脸,冷声道:“我才不要。”
“我收你的礼,我未婚夫会生气的。”一字一句,姜亭月故意说的扎他的心。
她甚至伸手想取下来,又被陆慎拽住,陆慎笑意淡了些,警告道:“你故意激怒我,能得什么好?是得我食言强行留下你?还是得我为写的怒针对你未婚夫?”
姜亭月一时语噎。
在她心里,霍承绍是个好人,她有些后悔,不该为了逞一时之气,就将霍承绍牵扯进来的。
她又连忙道:“我收就是了,跟旁人无关,你不能胡乱针对无辜之人吧?”
“无辜之人……”陆慎手上力道微重,一时气笑了,但只是转瞬,便卸了力,闭了闭眼,努力平静道,“抱歉,是我主动提的,但我还是不太高兴。”
姜亭月垂下眼,低声道:“不管你高兴与否,总之,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陆慎克制着手上的力道,将千言万语压进心底,今日并不是什么说话的好时机,西北方催促他离开的烟火一簇又一簇盛开,他必须得离开了。
“从北方的台阶走,那里离你的马车更近。”陆慎松开手,提醒道。
这里并不是最初姜亭月停下的地方,她的方向感也不算强,被陆慎强拽着换了个地儿,她确实有些辨不清自己是从哪边过来的了。
“多谢。”姜亭月低声道。
提着一盏灯,撑着伞,姜亭月回头,原地却已经没有了陆慎的身影,他离开的太快,姜亭月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姜亭月觉得自己很矫情,她想,明明从此以后再无瓜葛是她心中所求,但真正到了这一步,她又有些难受。
一柄油纸伞,压的越来越低,姜亭月蹲下身,抱着灯笼,将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真是太矫情了,她为什么不能洒脱一些,为什么既要又要,姜亭月心里唾弃这样的自己。
不,她只是有些冷而已。
一点轻轻的力道,撑开油纸伞,风雪渗了些许,又被遮挡住,一道阴影落下,姜亭月茫然抬头,却忽然被抱了个满怀。
“姜亭月。”风雪声中,陆慎轻轻喊了她一声。
姜亭月闷闷的“嗯”了声,又问:“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姜亭月,你是天底下最娇气的人。”陆慎无奈一叹。
姜亭月反驳,“我没有。”
她明明就很坚强的好不好?
“为什么哭,嗯?”陆慎伸手替她擦眼泪,轻声问,“你告诉我,你在哭什么?”
姜亭月哭的眼眶红通通的,她低声道:“陆慎,以后,你不要再私下同我见面了,这样不好。”
陆慎动作微重,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怕你那个所谓的未婚夫介意?”
“跟他没有关系。”姜亭月低声说,“我只是,过不了自己心底那个坎。”
陆慎没再说话,将她从地上拉起来,道:“天色晚了,你再不回去,你身边的人该担心了。”
油纸伞换了人重新撑起,姜亭月跟在他身边,拽着他的袖子,又开始道歉:“对不起,我方才不是故意伤你的。”
陆慎握住她的手,笑道:“轻薄姑娘,总得付出些代价,应该的。”
姜亭月憋红了脸,又强调道:“不许再偷偷见我,你更不许未经过我同意轻薄我,不然……”
她思索半天,忽然发现,她没什么能威胁到他的,又有些丧气。
陆慎静静听着,忽然脚步一停,撩开她的袖子,将缺了两支的箭重新装好,又说:“准头不错,但别太心软,不然再有用的武器,也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
姜亭月望着袖箭,又将自己的话接上去,道:“不然下回,我肯定对你不心软。”
陆慎气笑了,“姜亭月,你真是好样的,拿我赠你的东西来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