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绝的暴雨如天河倾泻,肆意冲刷着巍峨的山峦,即便是那万仞高峰,也似在这无尽的雨幕中渐渐失去了棱角,被岁月与自然的力量悄染侵蚀。方旭,双亲的离世如同晴天霹雳,将他本就脆弱的世界击得支离破碎。在世人异样的目光中踽踽独行,他心中无数次涌起逃离这片伤心之地的念头,然而,四顾茫茫,何处才是归宿?娘亲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有朝一日方旭能立足在这世道,不再需要看待他人眼色。
小镇四周,荒草萋萋,百里之内难觅人烟,方旭心中暗想,与其漫无目的地漂泊,不如就在这不起眼的镇子中寻觅转机。或许,正是这看似平凡之地,能藏有逆天改命的契机。
方旭轻轻合上眼帘,让那抹不经意间涌上心头的哀伤与迷茫,如同晨雾般被初升的阳光渐渐驱散。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的尘埃与过往的阴霾一并吸入胸膛,再化作坚定前行的力量。随后,他缓缓睁开眼,目光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与光芒,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这片繁华而又喧嚣的尘世之中。娘亲总说,她乃圣人血脉,将来我也必将成为那上苍之上,万人敬仰的仙帝。说到这,方旭每次都充满遐想,当作一传说故事听,毕竟娘亲自父亲离开时便变得有些许疯癫。不过方旭并未完全否定,若真是如此,方旭踏上修仙路便简单许多。
方旭并未让思绪游离太远,而是静静地伏在桌面上,目光穿透半掩的窗帘缝隙,投向了那片浩瀚无垠的天际之下,一棵孤傲挺立的柳树。自上次起方旭便感受到这柳树似乎有些许不同,可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同。它好似能听懂他人的心声,方旭便将此作为精神寄托了。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陆离地洒在柳枝上,每一片嫩绿的叶尖都仿佛跳跃着金色的光点,闪烁着生机与希望,而树根也在不断得溢出仙气,不过凡人无法察觉罢了。
方旭安葬好了娘亲,他跪在新筑的坟茔前,额头轻触冰冷的土地,三次庄重地磕首,小心的将那碎裂的鸟蛋摆在墓前,便无声离开了。他的眼神中既有释然也有坚定。攥紧双拳,我必定能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修士。
“一,二,三。幸好家中还有些田地,不然这两天该揭不开锅了。”方旭反复清点着家中铜钱,“得快些找份赚钱的活,不然得被饿死了。”
“哎,唉,时局动荡,仙界之内,权柄之争犹如暗流涌动,多被那些根深蒂固的贵族所把持。小家族势力单薄,难以在云端之上的权谋游戏中立足,只得无奈垂首,转而觊觎凡尘,争抢凡人机缘,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一位身着显露富贵,腰间配有银剑的公子趴在桌上,眉间因烦恼生出折皱。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眉宇间,英气勃发,宛如剑锋出鞘,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那双眸子,深邃如夜空,“是啊,还好我们身处这小镇之中,机缘只现于凡人之手。那些仙界修士真是不要脸。”说完他也没有心情饮茶了,用那青墨扇降了降火气。
“诚如君之所见,万道争锋,唯强者屹立不倒,此乃天地间亘古未变的铁律,如同星辰运转,不可更易。然则,此等言语,轻启朱唇间,亦需慎之又慎,恐惊扰了凡尘之外那悠然下界的仙灵,平添不必要的波澜。“
言毕,二人相视一笑,继续沉浸于茶香袅袅与肉香四溢之中,举止间尽显洒脱不羁。方旭立于一侧,默默倒茶,耳中却不由自主地捕捉着每一个字句,心中暗自感慨。待宾客尽欢离去,他方缓缓上前,将桌上残羹冷炙一一拾起,那眼神中闪烁着久违的满足与珍惜。
对于方旭而言,这不仅仅是一顿简单的餐食,更是他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悦。在这漫长的日子里,肉香成了奢侈的记忆,未曾想,因缘际会之下,一份看似不起眼的端茶递水之职,竟让他每日都能品尝到这份久违的滋味。他闭上眼睛,细细品尝着牛肉在口中滋味。
方旭自幼便和娘亲穿梭于山间采撷灵草仙药,方旭回到家中,翻出床底下的那卷卷书卷,虽已陈旧,但仍能看到往日光彩。与平日里看的书卷不同,这些书无论是纸张还是上面镌刻的文字,都透出一丝仙道气息。娘亲生前对此书卷的来历讳莫如深,只留下一句温柔的叮咛:“孩儿,待你心性沉稳,定要细细研读,这些书中所藏,乃是悟透世间大道的钥匙。”言犹在耳,二人已天各一方。方旭望着这些古老的书卷,心中对爹娘身世的疑惑如同迷雾般缠绕,更加浓厚。。方旭无比渴望知道爹娘的来历,可如今他们都已过世,也就无从得知,只好自己去寻,拼拼运气了。
于是乎,方旭每日都依照书上记载的修炼之法,潜心修炼,每当古籍上的蝌蚪文令他困惑不解时,他便会步至隔壁,向那位视为至交的兄长——陈应求教,谁叫他是自己视为亲人看待的朋友呢?每日在院中打坐,对着家中木桩一遍又一遍地敲击,手脚并用,起了茧子便在药草熬制的药汤内浸泡,很快,炼体境大成,没有丝毫难度,反而如同水到渠成。他的身躯,经过无数次的锤炼与药汤的滋养,力量澎湃。
平常也没有闲着,将采来的草药分了部分放在陈应院内,便上山采药,挣一份外快。虽然草药值钱,可放眼整座田山,好似只有自己每日都来采。山路艰险,草药难寻,多数藏匿于悬崖或是那荆棘绿叶之下,灵药更是隐蔽,要不是小时候跟着娘亲采药,积累的经验与眼力,怕是连草药都不识得,更别说采灵药。
那无垠的天幕之下,苍穹仿佛被厚重的铅云无情地压低了界限,乌云翻滚,如同千军万马般汹涌澎湃,遮蔽了最后一缕阳光,将世界吞噬于一片混沌与幽暗之中。雷鸣轰鸣。
电光划破长空,银蛇狂舞,将昏暗的天际撕裂出一道道耀眼的裂缝,光芒之强,瞬间照亮了四周的一切,却又在转瞬之间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此刻方旭已到了半山腰,平日里下雨之时方旭便会动身去采药,因为大多草药都会在雨水滋润下露头。可是今日有些不同寻常,天动异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而又充满力量的气息,这是一种威压,方旭在小时候看过母亲显露法术时才会出现些许,而如今这般压抑,竟连走路都变得艰难,仿佛身负巨石。
雷声过后,是短暂的寂静,紧接着是更加猛烈的轰响,如同天崩地裂,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风,也在这混沌之中肆意横行,卷起地上的尘埃与落叶,形成一道道旋转的风暴。
在雨林之中,似乎有人在呼唤他,低沉却有力,清晰地传入方旭耳中。本想着离开,可不知不觉身体竟自主地朝声音源头走去,越靠近,身体愈发沉重。
他卸下背篓,继续向前走去。“为什么,那东西有种莫名的吸引力。”
声息骤然间归于沉寂,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抹去了言语。
方旭的身躯,在这突如其来的静谧中,被一股难以抗拒的重力紧紧束缚,地面开始颤抖,随着天上一声雷鸣,如同神祇的怒号。
脚下的土地出现裂痕,大地颤抖,裂痕进一步扩大,塌陷下去。方旭想逃,纵身一跃,还是落入其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耳边传来无数呼唤,回荡,呐喊。好似濒死之人的嘱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