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听了一会，很不明白：“妇人为什么要将孩子带到半山腰丢弃？丢在山下，万一有人看见还能救他一命，丢在半山腰这不是完全断了那孩子的生路吗？这世上真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吗？”

司空极靠着树悠悠道：“若是普通孩子还好，若是不幸被人猜到是自家孩子，顶多是戴上一个抛弃孩子罪名，这孩子特殊，若是让外人知道她生了个怪物，会很难活命的。”

白影叹了口气并未反驳，换了个姿势靠着池子继续道。

“后来我有幸被一花妖所救。她用自己的姓氏为我取名为白影，意为影子，代表着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存在。她教我读书写字、法术咒文，教我如何自在的活在这片森林之中。她让我唤她阿姐，她总说她有一个一眼万年的心上人，她说总有一天她要人间走一走的。”

“其实她也是一只刚成形没多久的小花妖，而且还是只带毒的花妖，她对人间不了解，对人更是不懂，她用她理解的人间教我认识人间。那会我们都觉得人间千般好，人性皆善。”

白影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扶着池边的石头，坐下来让自己更舒服一些，继续道：“后来有一天，她说她下山的时间到了。我本想随她一起下山，可她说，她是要去祈神的。那个地方她要独自去才算心诚，便留我在这山中修行。”

“岐山灵力充沛，我又闲来无事，故术法一日千里。山下臭椿发芽了，常有村民来采。偶有一两个会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我看见了便会随手救下，第一个看清我样子人大喊我妖怪。那会我才知道原来我与人不一样，他们甚至会怕我。”

“阿姐说我是人，人说我是妖，我有些许迷茫，可后来想想与我而言是人是妖并没有关系！阿姐喜欢人，她说我是人，我是欣喜的。我喜欢阿姐，人说我是妖，我也是开心的。”

“我的术法于普通人而言，犹如仙伸，我救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后来上山狩猎，采药的，不小心跌下悬崖，我也救。救的人多了，上山的人也更多了，渐渐的他们不再喊我妖怪，他们说我是山神，他们带着感激之心，在山下简单搭了个供台，纷纷献上供品，祈求平安和丰收。”

望着来上香的人群，他们都是面目和善，笑脸相迎，我想阿姐说的没错，人性皆善。

入夏时节，五谷丰登，白日岐山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我混入人群与他们嬉戏打闹，共庆这丰收时节。入夜，人群离去，岐山又安静了下来，它与白日的热闹喧哗成了鲜明的对比。

山下有一两蛙池，夏日夜晚叫声一片，点点萤火飞舞在供台旁，远远望去，有一老者蹲在一旁。我好奇的寻上去，她却抱着我的腿大哭，并述说着当年的多么无可奈何和万不得已。

其实我生在山林，阿娘一词于我而言太过陌生。林中那些能跑能跳能飞的所谓的母亲，最长陪伴也不过几载，然后各奔东西永不相见。这种陪伴我也曾经拥有，所以我并不觉得自己缺了什么。但是我见她哭的伤心欲绝，痛不欲生，我觉得应该帮一下。

我喊了她一声“阿娘！”

她似乎很震惊，这一声阿娘喊的太过容易，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卖惨。她说她亏欠我太多，虽然我自己不觉得，我甚至是有几分感恩她将我生下，因为那样我才能遇上了阿姐。

她将我带回了纶城的一个家，那是一个看上去并不太富裕的家，家中有生病的阿爹，常年外出劳作的阿弟以及刚及笄的阿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