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在生长期,还有许多向上的空间。
还好回到被窝的欲望没有让他失去控制口舌的能力。回应“矮”这一个字会让话题走向不可控的方向。
街道上有过这样的活动,教导未成年人如何防范来敲门的陌生人。最好的方法是不开门,而他显然错过了这个机会。
“早上好。”他有一种因为没有认真听街道开办的讲座而收到惩罚的屈辱感。
盔甲中的人竟然能够通过肩背的弧度变化来表达迷惑。
似乎经过一段沉思,她用疑问的语调说:“啊,是巴尔蒂。”
她摘下头盔,束缚住的发丝凌乱,迷住了无光亮的双眼。
“蒂莲……肖?”
蒂莲·肖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相,其特质没有因为年龄的增长而发生变化。一张明艳到有些俗气的脸,却因为天生的盲目而添上一点超然的意味。
或许有人会将她身上极少但难以忽视的、特殊的虔诚感归因于她被福临会收养的一段经历。
“福临会”是“福祉关怀与临时救助协会”的简称。
异邦人第一次听说“福临会”这个名称,通常会认为这是一个秉承神旨的社会福利机构,而若是他们听说,这家机构收留了因战火和天灾而流离失所的孩童,更是会确信这一点,说不定还会交口称赞,感叹拉夏的治理水平之高。
巴尔萨泽曾经就是这样的异邦人。
但是,对社会事务略有关心的本地人都知道,那是对历史上仍被称为“福临所”的它的印象。当下的福临会其实是主要在拉夏东部和南部活动、有王室授权的执法机构。虽然和警署一样在名义上分属于司法部和安全部,但与深入人们日常生活的警署不同,福临会相对独立,少有办事处,与教会的联系更多——这让它能够得到两方的拨款。
在他仍不能走出家门的年龄,他的姐姐乌尔希纳就随着父亲频繁前往拉夏南部。一次出行归来,乌尔希纳领着骨瘦如柴的女孩做到家庭餐桌上。当时女孩的脸上充满了他所不能理解的怯懦与无望。
蒂莲·肖是出生拉夏南部的战争孤儿,在福临会的救济设施中长大,被同样出生南部的退伍军人卡彭·肖及其妻子收养后受到基础教育,并得到了卡彭·肖家族传承的刻印。
据说,那份回路来自对海中玫瑰的想象,用融化的铜制成由相衔接的荆棘,一直从右腋下到侧腰,平日被掩盖在衣物之中。
同一套刻印在不同人身上会有微妙的差别。在长期的发展和调整后,通常被使用的刻印已经不会产生这种误差。当然,这并不绝对,能让现代刻印产生差异被认为是一种才能。蒂莲·肖正是具有这样才能的人。原本的功效是普通的提高身体素质,而蒂莲·肖的能力则颇有些玄乎:乌尔希纳说她能够在满足一定条件的情况下进行小范围的描绘。
“一定条件”、“小范围”、未知对象的“描绘”,都是模糊不清的说法。
幼年的巴尔萨泽所知道的太少,与蒂莲·肖有关的记忆却清晰如昨日。那时他的心中有着天然的同情,同时也未能摆脱那一丝不忿与向往。
在不到两年的时间中蒂莲·肖随着乌尔希纳一同学习,从不在他面前使用法术。他却能听见他人对女孩的夸奖。
隔着窗,乌尔希纳牵着她如同微风中的蜡烛火焰般跑跑跳跳,额头上的水珠洒在绿草坪上。乌尔希纳将一只木制的小鸟交给她,让她练习魔力的运用。
那只小鸟飞上来,敲击着他的窗户。
……巴尔萨泽从未想到能够再见到她。即便在街道上遇见,也只会是擦肩而过。
但她敲开了门,还穿着具有冲击力的装扮。
巴尔萨泽想知道街道的未成年人讲座中是否包括针对性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