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映诺只是不想令两个跟着自己多年的丫头,为自己担心,只是闭眼假寐,心中揣着事情的她又哪里能安枕呢?
原来,那个,从前在苏木嘴里,常嘟囔着,鞭子使得特霸气,其后还嫁与其为妻的,寒雾......孔镇北......已经......离世了啊。且,并非偶然,而是直接与自己的母亲,季氏夫人,季玉柔......不,孟子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让燕映诺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与自责之中,只能作出一副熟睡中翻转身去的样子,可心中的煎熬,烧的她火急火燎。
这一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令燕映诺感到,无比的震惊与愤怒。天知道,当她确认了,母亲不止多年来安然无恙,还甘愿与人为妾,高床软枕、锦衣玉食活得好好的,不止对自己从不问津,还投毒杀害了寒雾全家人的事实就在眼前,急火攻心、血气翻涌导致突然晕厥前的那一刻,她是惭愧内疚得,是一心宁愿,能够以一死,来谢罪于苏木,能够以以一命,来慰藉于箫寒涯......她觉得,哪怕是晕厥过去长久不能苏醒,至少还能从这现实里头,远远的逃避开来,总好过必须要清醒的,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这把诛心尖刀,在剔剜着自己的骨头与血肉,不得解脱,无法面对......
当燕映诺在暗夜中,背着怀夕与青黛,一边独自偷偷垂泪、默然悄声啜泣的时候,一边心下暗里也更加清楚明了,现下,无论已然发生了多少与母亲息息相关的、骇人听闻的、惊天秘辛,她已然是,处在了,任她自己如何惭愧内疚到极致,却再无力回天的境地......而那些无辜逝去的生命,也俱都是,再也无法活过来的境地。纵使是苏木此生不肯原谅她,纵使是箫寒涯至死不能原谅她,她亦是甘之如饴的,非常能明白,他们那种无法呐喊出来的,悲愤与痛怒不断交织的苦楚心情。易地而处,倘若是换做自己,处于他二人的立场与身份,只怕是,不仅不肯原谅她,多半还要弄死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惟有如此,方才能,一泄心头之恨吧。
事实是,季玉柔也好,孟子荷也罢,那个人就是她燕映诺的生身之母。常言道,父债子偿。既然是母亲犯下了这许多,罄竹难书,的,令人发指之罪行,那他二人,便是立在她燕映诺的跟前,要亲手结果了她的性命,以期告慰那些在天之灵,也是天经地义的。
可是,那是,她朝夕相对、亲如姐妹的苏木啊。
还有她,日思夜想、钟爱一生的,箫寒涯啊。
他二人,到底是,要有多坚强,要有多勇敢,才能在对逝去故人那念念不忘的情愫中,在对季氏夫人那没齿难忘的恨意里,努力尝试着,让他们自己,还要去全然放下,对她燕映诺,的,仇恨,与,怨怼,有的只是疼惜与爱重啊。
是的。苏木托寒雷传给自己的话,怀夕亦是一五一十的照着寒雷送进宫来的信笺所书,皆告知给了燕映诺。
燕映诺又开心,又难过。开心的是,苏木做了母亲,腹中有了她自己的孩子。难过的是,苏木与孩子,因着她燕映诺生身母亲的残忍,而失去了她们在这世上最亲的夫君与父亲。
而自己从晕厥中醒转之时,无需多想,便已猜到,青黛喂给自己服下的药,从何而来。那是,涯哥哥,送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