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与匪徒短兵相接,又无兵刃在手,劲装男子便松手任他落下,腾出双手对敌。
幸得地上的年轻女子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让他免受皮肉之苦。
她蜷缩着身子,抱着李乘风匍匐躲到了钟壁边缘,也让他得以继续观察战况。
尽管匪徒刀势凌厉,劲装男子赤手空拳却并未闪躲,一来钟内空间不大,留给他腾挪的余地不多,二来匪徒来势虽猛,但毕竟人在空中,缺少根基、无从借力。
正因如此,他不退反进,将气劲灌于双掌,狠狠地插进刀光之中。
空手夺白刃!
李乘风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就是他的底牌吗?
在源星受训时,教官就反复强调这招的危险性,虽然听起来很威风,但除非你身子是铁打的,否则就是九死一生的昏招。
难道有横炼功法傍身?
他下意识的联想,就连源星末法时代也有铁布衫、金刚功一类的法门,此界有更高级的功法也实属正常。
却见劲装男子双臂隐隐透出金芒,只是略微缓阻了刀刃,便溃散开来。
鲜血飞溅!
刹那时间,他双臂就出现了三道半伤口,未等那半道伤口补全,单掌已经穿过重重刀影。
黑虎掏心!
匪徒七窍流血,当即毙命。
但李乘风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深可见骨的伤口,他心中升起一丝埋怨。
没有后手还敢打开钟壁救人?
哪怕劲装男子以伤换伤,搏杀了冒进的匪徒,也只是缓解了一时之危,并不能改变群狼环伺的绝境。
此刻双臂遭到重创,无疑让局势雪上加霜。
但他转念一想,劲装男子跟自己萍水相逢,不也是一路照顾自己吗?
说到底,只怪他在斗法时太果决、太狠辣,倒让人误以为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利己者。
李乘风心里默默地给劲装男子发了张“好人卡”。
劲装男子已经草草地给伤口止血,随后又将匪徒尸体重新立了起来。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乘风只观察到他一边急促地对年轻女子喊了几句,一边将匪徒的刀叼在口中。
至于空出来的双手,一只扯断了他脖颈上的项链,将兽爪形状的吊坠握在掌心,另一只则重温了挟持捂嘴的旧事。
是的,他再次从年轻女子手中夺过了李乘风。
她则是手足无措地愣在原地,脸色也迅速由喜变惊,再由惊转悲,最终复归平静,默默的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乘风原本还诧异他俩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她逐渐高大的身影,立刻回过味来。
不是她在变高,是他们在变矮。
更准确地说,是地面在下沉!
他们所处位置同样是夯土筑实的地面,坚硬非常。也正因如此,匪徒们尽管一时间对金钟束手无策,但也没有想过掘地的念头。
但劲装男子只是将兽爪吊坠贴近,就让地面起了奇异的变化。
兽爪吊坠上透出的褐色光芒,仿佛能融化土壤一般,让原本坚实的地面迅速下陷,他则一手抱着李乘风,一手握着兽爪吊坠,顺着陷坑钻了进去。
土遁!
末法时代、诸道不彰,仙研院倒是从修行典籍中找到了许多法术的记载,但大多残缺不全,不得其法。
对这传说中学成即可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捷径的法术,李乘风也是略知一二,此刻亲身经历,在大开眼界之余,他也有几分失望。
究其效果而言,约等于极快、极静的便携式盾构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般神奇。
姑且不提他心里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无论劲装男子的土遁是否正宗,仅从效果来说,它都是立竿见影地挽回了当前的死局。
李乘风旋即想通了他刚才的布置。
钟壁朦胧、金芒夺目,劲装男子立起尸体,正是为了营造他还在钟内的假象。
不过,虽然不清楚年轻女子是如何被劲装男子说服的,但相信她清楚此刻留在钟内意味着什么。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她刚才的表情如此复杂,最后又是如此平静。
既然冒着风险救了我,为什么又要抛下我?
那不是平静,是心如死灰的认命。
尽管在洞中屈身穿行的姿态有些狼狈,但劲装男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先下后上,两人不一会儿就重见天光。
正是先前遇袭所在。
看到地上散布的人马尸体,李乘风后知后觉的在心里捏了一把汗。
尽管月色暗淡,又有金光灿灿的华钟遮掩,破土而出的动作不甚起眼。
但左右也就十丈间隔,匪徒中一旦有人望风,劲装男子多半会被发现,那金蝉脱壳的心机,反而成了自投罗网的笑话。
幸好金钟近在眼前,匪徒们打着速战速决的主意,一味猛攻,根本无暇关注背后的尸体。
说了也怪,哪有拦路劫道的匪徒不望风呢?
先前幸存的驼兽早已四散奔逃,劲装男子抬眼望了望四周,黑黢黢的旷野里难以寻觅其踪迹。
略有遗憾摇了摇头,他佝偻着身子,一一寻回了先前射出的尖锥,捂住李乘风口鼻的手指轻捏,便用不知道从哪儿寻来的布条堵了个严实。
生死关头,李乘风当然是任他摆布,但布条散发的异味过于浓烈,甚至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都盖了下去,他还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不满,看着马尸下安静的襁褓,劲装男子竟然破天荒的笑了一下,本就弯弯的眉毛顿时更加弯曲,活像一张拉满的弓。
嗖的一声!
劲装男子似离弦利箭般冲了出去。说来道去,眼下除了拼命,再无旁话可讲了。
牙还挺白……
李乘风顾不上对未来的惶恐,脑海里突兀的响起一段戏腔。
看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