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托托罗的理性被叫回来了。他看看略显悲凉的萨博文，看看远处初现昏暗的太阳。太阳很快就要下山了，尽管大漠没有山。

“那你们把人都聚到会堂里是什么意思？”托托罗也就地坐下了，坐在了萨博文的身旁。

“好玩！虚张声势一下呗！还有警告你们别到处说我们来过这里！就这么简单！”萨博文的右手扶住了前额，他的话说得像是在自暴自弃。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托托罗看着萨博文，看着太阳。

“把人带回去。还有收税。”

*

梯夫布鲁现在是漠城领袖了。这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他需要做些什么？应该做些什么？能够做些什么？该怎么去做些什么？他对此完全茫然。

会堂下居民的沉默和困惑给了他巨大的压力。他本来以为自己能轻松地从父亲的肩上接过担子，但当他真正面对时，他却不免得有些颤抖。

“梯夫布鲁。以后漠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记住漠城的‘公正’。”托科维奇意味深长地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他看出了梯夫布鲁的焦虑和软弱，知道他的儿子恐怕还不能接过担子，但如今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必须那么做。

“那你呢父亲？”梯夫布鲁像是木头一样直直地望着托科维奇，好似没有生气的人偶。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衣衫。

托科维奇把脸别离梯夫布鲁，转向了会堂下的居民。他得宣布了。

托科维奇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以生平最洪亮的声音对着人群喊道。

“我会去跟帝国争取再多宽限大家几日的。所以还请大家不要气馁！团结起来！一定要团结起来！我们漠城一定可以渡过这一关的！”

会堂下的人群沉默了几秒，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托科维奇自己也觉得尴尬，他还真是第一次说这么无聊的煽情话。这也是为什么明明一句话就能说清的事，他迟迟不敢开口，一直拖到现在。

好在这话还是带动了气氛的缓和。会堂底下终于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喝彩。听到这阵阵喝彩的梯夫布鲁，也似从梦中回过神一般，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此刻他跟着漠城的居民们一起有了勇气。

长老们看着这场卡布拉家表演秀，顿感无趣，除了卡布拉家的佩布洛长老，其他长老都纷纷下了台去——毕竟公民大会已经结束了，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愿诸神保佑托科维奇大人！”

“愿诸神护佑公正的卡布拉人！”

会堂下此起彼伏的祝福声淹没了台上的卡布拉家三人。

是时候该走了。托科维奇看着逐渐恢复自信的梯夫布鲁，悬着的心也稍稍安静下来。

“走吧。”托科维奇招了招手，示意梯夫布鲁跟着他一起离开公民会堂。

梯夫布鲁跟在父亲的身后走出了公民会堂。他想起了小时候跟在父亲背后巡视漠城安危的那天晚上。那是父亲头一次把他当作男子汉来看待。

父子两人来到了城门口，而萨博文已经在此等候良久了。天已经沉了下来，光的影子已经潜入黑暗。

“走吧。”萨博文看着刚赶到的托科维奇，没给他一点时间就催着他上路。

“如果我跟着你走，能多宽限几天交齐军费吗？”托科维奇有些疑惑地看着萨博文。按理来说，他应该不知道自己的计划吧。

“那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了。走还是不走？”萨博文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他的心情很不好，看来托托罗的事还是让他很不爽。

萨博文亲手给托科维奇牵来了一匹马，随后便自己翻身上马，二话不说地向大漠远去。活像在发脾气。

托科维奇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无法说些什么。在对梯夫布鲁示意后，他也翻身上了马，跟着萨博文消失在了大漠中。

卡布拉家的本家男丁，现在就剩梯夫布鲁一人还留在漠城里了。

梯夫布鲁看着浓重的夜色。马上就要旱季了，还要收齐军费。现在的当务之急首先是保证居民们的生存，军费总会收齐的。父亲也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梯夫布鲁安慰着自己，走进了漠城的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