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礼拜。”厂长回答。
“好,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钱来,记住,我买的是烟花。”张县长说罢,带着金来向着县政府的方向走去。
“其实好好看看东平县,风景也挺好的。”张县长骑在马上对金来说,金来骑着毛驴,一手捏着缰绳。
“外面的世界更大不是?”金来回答。
“那你的债主们不也在外面的世界?”张县长问。
“还完钱再去捞钱吧,毕竟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金来回答。
“我打算和小翠结婚了,你会回来吗?”张县长忽然鼻子一酸。
“哦,那个…?”金来没有说出那个词汇。
“嗯。”张县长点了点头,二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恭喜你了。”金来组织了半天语言,只说出这么一句。
“金师爷。”张县长呼唤金来,他迟迟未应。
“金来。”张县长又呼唤他,他这才抬起头来。
“嗯。”金来简单地应了一句。
“待会儿回去了,你骑着这匹马走吧,跟了我好多年了,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的。”张县长叹了口气。
“嗯。”金来木讷的点了点头。
回到乡政府,金来也很快的包好了行李,抓起帽子便向外走去,他没有回头,张县长也没再看他一眼。
翌日,张县长又去找了小翠。他刚走进门就对小翠说:“我要娶你。”
“张县长…”小翠的眼神中充满惊愕。
“反正老子也没有几天活头了,趁早把想干的事都干了。”张县长说完便向小翠跑去,小翠却忽然湿了眼眶。
十几日转瞬即逝,只是太阳东升西落十几次,只是看了十几次的星空,便如梦般的度过了这十几天。
一辆黑色的小汽车从城门一路大摇大摆地闯进了东平县城,汽车后跟着一只二十人左右的穿着土黄色军装,配备着精良武器的军队。离老远,张县长便在县政府的窗台上看见了他们,于是他立刻吩咐手下开始装饰县政府。
最终,汽车停在了县政府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霍大帅,另一个便是他所说的松下大佐了。
张县长快步下楼去迎接二人,胡大帅看着面前的景象,便问张县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霍大帅,梦山相中了一个女人,已与她约定了婚期,就在两天后。”张县长回答。
“哦,梦山,那真是不巧了,一会儿我有件大事得出趟远门,你的婚礼我是参加不上了,梦山,可一定办好,让松下大佐好好感受一下我们这边的风土人情。”霍大帅说着,拍了拍张县长的肩头。
“大帅放心,大佐请往这边走。”张县长带领着二人走进了县政府。胡大帅与大佐聊得火热,而张县长立侍一旁,他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自在。
醒来,进来,在一家客栈中,双手捧着一只烧鸡,他大口地啃着,旁边是三大碗米酒。
“听说了没?鬼子已经到了东平县城了。”一旁的酒客窃窃私语着。
“当然,那鬼子不是霍大帅自己引进来的吗?”另一位酒客说。
“对了,听说东平县的那个大师爷跑了。”
“啊?不能够吧?那个师爷跟县长也好几年了,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吧?”
“没准是出城搬救兵去了。”
“可张县长就是胡大帅手下的人,这么干,那不是把张县长往火坑里推吗?”
“没准儿,这张县长和那霍大帅是一路的货色,师爷气不过就跑了。”
金来听到这,觉得有些噎得慌,他咣咣连干三大碗米酒,将碗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小二,结账!”金来付了钱,便匆匆出门,骑上了马说道:“老张,你可真是悲哀呀,你保重,我还有大事要做。”便继续赶起路来,走着走着,眼眶开始泛红,啧,风沙有够大的。
两日后,东平县县政府中开始了婚礼。婚礼上并没有来多少人,因为县城中大多数人都是同仇敌忾的,他们耻于现在这个巴结外国人的县长。
“很感谢各位能来到我张梦山的婚礼,今天这里不分你我,就一个字,他娘的就是快乐!”张县长与小翠一同举杯对着台下的各位宾客。发言虽糙,却也引来了掌声。
“让我们共同举杯。”张县长饮尽了杯中的酒,不知为何,酒中尽是苦涩。他的眼眶红红的,望着小翠,小翠眼里尽是他。
饭桌上的鬼子们也都纷纷饮尽了杯中的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鬼子们纷纷醉倒。张县长安排手下的人将鬼子们送到了提前为他们准备的客栈中。
“你要去点炸药了对吗?”小翠问张县长。
张县长点了点头,腰间别的手枪在灯笼的照耀下闪出几许暗淡的光。
“那你回得来吗?”小翠又问。
“也许不会。”张县长回答。
“那你干嘛娶我?很好玩吗?”小翠噙着泪,用手捶打张县长的胸口。
“从今往后,好好生活吧,别说那些了,我枕头下有些钱,你拿着走吧,我张梦山娶过你,值了。”张县长说完竟大笑起来,他开始向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你他妈要是不回来,我给你带一万顶绿帽子。”小翠的声音破碎。
“放心好了,张大官人福大命大。”张县长知道,或许自己死了,小翠会一直守寡下去。想到这,他不免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来到了客栈后,一个黑衣服蒙着面的人蹲守在布置的火药前,见到了张县长,他立刻抬起手枪,一步步向前走去。
“你是什么人?”张县长心中陡升起几分警觉。
男人依旧向前走,他不说话,从口袋中掏出一包迷药,一把扔在了张县长的脸上。张县长躲闪不及,晕了过去。
“傻瓜,引信都不装,真是不要命了。”男人将张县长放到马背上,在其上衣口袋中放了一封信,拍了拍马屁股,马似是有灵性,向着县政府方向走去。
男人继续制起引信,一直到足够长了,他掏出洋火,点燃了引信,向远处走去。
“八嘎牙路!”不知从哪脱冒出来一个去上厕所的鬼子,他见男人鬼鬼祟祟,便毫不犹豫的开枪,可他已经醉了,连打了数枪也没中。男人枪法很差,也没打中鬼子,他冲向前,将鬼子扑在了客栈门前。
男人的眼中,野性一点点流失,鬼子不停地挣扎,不行,没力气了。鬼子将男人推开,同时火药立刻炸开,满城都听见了一声巨响。
小翠跪坐在地上,她不敢相信自己找到归宿的第一天,就失去了归宿。
阵阵马蹄声传来,小崔见到了马背上的人,立刻破涕为笑。他将张县长扶回了县政府。
次日,张县长终于起了床,他看见了床头的信,他拆开来读:
老张:
你别犯险了,你刚结婚,好好洞房,可惜我没喝到喜酒。不过更可惜的是,我这辈子还没有挣到什么大钱。
……
老张啊,你是个英雄,我也可以算个汉子吧
……
记得为我立处衣冠冢。
……
老张,咱们也算是兄弟了,那么记好,你欠我五百万,连本带利还我一千万就好了,或者再多烧点也好。
……
这下你的病应该治好了,我想这个药方值得叫“千金方”。
--金来
张县长落下了泪水,他为金来立了处衣冠冢,烧了许多纸钱元宝。此后的几日里,县里的百姓都认为他是个大英雄,他也如愿开上了汽车,不过是鬼子们的“遗产”。他开着车,带着小翠走遍县城,张县长这辈子没这么气派过。
十几日过去,霍大帅回来了,他立刻领兵围住了东平县城。
张梦山夫妇负隅顽抗,牺牲。
东平县城成了一座死城。
后来,一个红色的党派,带领着红色的军队,铲除了这大地上的一切恶霸、军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