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心下正犹豫时,突然从后堂传来一个声音“不行,他凭什么!”接着首领的三个儿子就揭开棉帘冲了出来,祭司(首领的夫人)也跟着走了出来,祭司一脸无奈和慌张,却根本阻拦不住三个儿子的冲动。
首领的三个儿子此时分别12岁、10岁、6岁。领头的自然是大儿子巴桀,他身高竟已超过老六的大哥,长得一脸横肉气势汹汹。巴桀站在老六对面恶狠狠地说:“让这个奴隶做我弟弟,门都没有!”
“巴桀,你在乱喊什么。”首领并没有生气,仍用不怒自威的字正腔圆地说。
“爹,早上好。”巴桀对首领鞠了一躬,接着骄傲地说:“我不喜欢老六,他是个从河里飘来的弃婴,更是个奴隶。哼,我们才不跟奴隶一起生活。”其他两个小儿子也学着大哥的模样趾高气昂。
奶奶恶狠狠地瞪着巴桀却也敢怒不敢言,其他家人更把头低了下去,不敢招惹这位嚣张跋扈的部落大公子。老六气的攥紧拳头浑身发抖。巴桀又把气撒在站着的奶奶和扶她的父亲身上:”喂,你们俩为什么不跪。爹,你让他们起来了吗?”
“公子,我阿娘她上了年龄不能长跪,请您恕罪。”老六父亲赶紧跪下请求,奶奶一人拄着木棍低下了头。
“我在问这老婆子,你为什么不跪?臭奴隶。”巴桀继续咄咄逼人,祭司也根本无法阻挡。
首领都有些看不下去儿子的嚣张,说道:“巴桀,她是老人,不必跪了。”
没想到巴桀不为所动,仗着父亲的宠爱继续怒道:“她是奴隶啊爹,奴隶见到首领就得跪下。”这时余光看到老六,又说:“喂,你看什么看?死了这个心吧,你永远不可能做我弟弟。”
“骂我可以,骂我家人不行。”老六咬着牙说。他最恨别人提起他是弃婴的事情,更恨别人诋毁收养他的家人。
“我想骂谁就骂谁,你奶奶就是个臭奴......”巴桀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根本没想到老六竟然突然跑过来,当着首领的面,结结实实地跳起来,朝着自己的脸颊打了一拳。这一拳不轻不重,却打的脸上肥肉颤动。巴桀震惊了,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辈子没挨过过打的部落大公子,竟然被7岁的小奴隶打了!
巴桀的眼珠子简直都要瞪出来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脑子更有点转不过来圈:挨打了?怎么回事?要打过去吗还是先哭出来?神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时间凝固般过去几个弹指间后,巴桀捂着脸“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出来:”好你个老六,你打我,爹,他打我,他打我。”
一切发生得太快,让大堂内得所有人都看呆了眼,首领一言不发,其他人更是诧异之外没有多余动作。
老六知道自己已经酿下无可挽回的大错,索性脖子一横,带着哭腔喊道:“我已经不是部落的人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等着呢!”说完自己便在众人的膛目结舌中走出了帐篷。
巴桀气的直跺脚,自己嚣张了十几年哪受过这委屈啊,捂着脸哭闹着:“爹,你快打他啊,快喊人打他啊,娘,他走了他走了!”祭司也有些手足无措,脱口而出般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我看谁敢拦他!”首领突然铿锵有力地命令,刷的一下站了起来,魁梧的身躯贴着巴桀和祭司说:“都是你娘惯出你一身臭毛病,我要做什么事还论不到你指手画脚!”吓得巴桀一伙人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老六家人们这才松下一口气。
首领深吸一口气,大声发布指令,声音从帐篷传出,震烁方圆:“老六偷杀部落的羊,即日起老六从冉巴部落除籍,家人不受牵连。老六可留在部落周围活动,冉巴族人不得阻拦。”话音刚落,帐外的战士便齐声传来一句“是!”
家人们松了一口气,磕了个头感激涕零地谢道:“多谢首领,多谢首领。”首领不耐烦地拜了拜手,这才起身依次离开首领帐篷。不料巴桀不依不挠地哭闹着:“阿爹,他打我啊,他打我。”巴桀扯着嗓子哭闹,“把他赶出部落!让他永远不能踏足丹穴山,你快下令阿!”
“老六跟你一样也是个小孩子,别说把你赶出部落,就算把你赶出家门,你能活吗?”首领怒道。
祭祀也想为儿子出气:“奴隶杀了部落的羊,不就应该赔命吗?”
“奴隶的命也是人命!人命怎么能畜生相提并论!”首领吼了起来,祭祀和巴桀他们看到首领发火,这才乖乖闭上嘴巴。首领看着紧张的家人们说道:“事情已经结束了,你们回去罢。”
“是。”老六家人们唯唯诺诺,悬着的心这才终于放下,前后簇拥着离开了帐篷。
老六离开帐篷,心中又气又委屈,大哭着头也不回地向着村庄外跑去。可是他又能去哪呢?跑累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离了村庄,啜泣着没有目的地可去。往后一看没一个人追来,往前一看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不禁四顾茫然,酸楚由心而生,不禁又大哭一场,迷迷瞪瞪中却向着自己放牧时常去的歪脖子树走去。
又走出数里地,终于来到歪脖子树边,只感觉自己的眼泪也流尽了,再大的委屈也哭不出声来,大抵是累了。加上昨夜睡得又晚今天起的又早,巨大的困意立刻袭来,他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索性什么也不管,躺在草地上有树荫为他遮阳,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等到老六睡醒的时候,才发现太阳正在当空,大食的时间也已经过去了。头上烈阳高照,肚子却一阵咕咕叫,想起自己以后再难吃上一顿热饭,甚至连家人也没了,不禁又哽咽了起来。
老六正在啜泣时,却听得一声熟悉的声音“六哥”“六哥”....老六抬眼一看,只见老七挎着一个篮子一摇一晃地走了过来。老六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揉揉眼却发现果然是小妹走了过来。
老六赶紧擦净眼泪,顾不得眼睛红肿迎了上去,问道:“七妹,你怎么来了?”
“奶奶说你肯定还没吃饭,让我给你送饭过来。”七妹用稚嫩的声音说道,说话间她把篮子递给老七,只见里面竟然有2个面饼。七妹自顾自地接着说:“大哥知道你肯定在这儿,你每回离家出走都会来这里。”
老六惊喜交加,抓起饼子先塞进嘴里,才说道:“老大他们呢?”
“他们都去北面割草了,奶奶让我不去,专门过来给你送饭。”
“七妹你真好。”老六感激地说,“六哥有空再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六哥。六哥,昨天你烤的羊肉真好吃。”七妹咯咯笑着,露出掉的七七八八的门牙。老六被老七的情绪所感染,也高兴地笑了。
七妹见老六开心起来,又奶里奶气地说道:“六哥,阿奶说让你不要怪首领,他掌管着整个部落的秩序把你赶出部落也是迫不得已。但是虽然你被部落除名,但是你还是我们家人。不管什么时候,家里都会留着你的饭。”
听到老七的话,老六的眼眶也红润起来。但他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落泪,只得强忍着泪水疯狂往嘴里塞饼。不一会儿吃完了饼,拍拍肚子这才又想起自己早上受到的屈辱,不能这么灰溜溜地回家被别人看不起。老六说道:“七妹,你不用再来了,六哥我一个人在外面也能活得好好的,等我抓到了野羊就烤熟再给你送去。”
“好,六哥。”七妹咯咯一笑,立刻全然忘记了刚刚发生的是什么事情,只知奶奶让她来送饭便来送饭,待老六吃完了饼也就收起篮子说道:“那我回去了。”七妹说罢,又跨起篮子,摇摇晃晃地往村庄走去了。老六喊了一声:“七妹慢走!”便不再理会。
老六吃饱了饭,猛然意识到自己已是自由身,再也不用在意羊群,也不用弯腰劳作。这会儿肚子已饱便就无所事事,他又躺在树荫下准备继续睡上一觉,但奈何小孩子终归是精力充沛,这下无论如何睡不着了,坐起身来道:“也罢,既然说过我要好好活着就得好好活着。”
老六麻利地站起身来,就开始在草原搜寻起猎物。不过毕竟是个孩童,玩心过重,走没多久看见小河就不自觉地脱光了衣服,说道:“先洗个澡再说。”一个猛子扎进去,先喝饱了水又游起泳来。一玩起水来不知不觉半晌就过去了。
玩累了老六穿上衣服又开始找寻猎物,找了半天发现只兔子,但他毫无准备只靠手抓又岂能逮到,跟着兔子跑了一路只累的精疲力尽最后仍是两手空空。
就这样,不知不觉太阳下山,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老六这才又想起了从前生活的美妙,但他提醒自己是男子汉,强忍着泪水又回到了歪脖子树。自我安慰道:“就当给自己放个小假,先睡一觉再说。”却才躺下,就听见乌鸦叫了起来,老六一个机灵就又站了起来,骂道:“一边叫去,天还没黑就来吓我!“乌鸦却不听他说话,仍旧叫个没完,老六好不容易忍受习惯,天也黑将下来,却又听到狼嚎的声音。
老六的恐惧一下又涌上心头,他爬上了歪脖子树,躺在树枝上极不舒服又如何睡得着,不一会儿眼泪泛出眼眶,喃喃:”阿娘,阿娘.....“
“老六,阿娘喊你回去睡觉。”老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六如感救星,一下子跳下树来,惊喜道:“老大,是你吗,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