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更多的答案(2 / 2)南大洋的岛屿首页

至此,有关威廉·赫伯特少校的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了,这名狡黠的军官意外得到了工程师投放的漂流舱,从中发现了有关道斯科学会、岛屿海域、黄金宝藏位置等全面准确的信息,于是便远渡重洋,假托军务之名混入学会的考察队伍,打算借学会之手来成为金矿的首个发现者,把这笔巨额财富据为己有。之后发生的一切,他对领导权的争取、对登岛的迫切、对船员的抛弃和他的独自行动,大家就都眼明心知了。

可怜的诺埃德先生还意识模糊地躺在地上苦叫着,丝毫没有听到刚才这一切。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同他那心心念念的宝藏之间已经有了一个竞争者,而且这名竞争者是一个精通于欺诈的杀人犯!

“真是可怕,要不是我们因为意外提前登陆,难道他原本的打算是在找到金矿后设法把我们全都除掉,然后自己作为唯一幸存的发现者回到船上吗?”哈维局长说到这里,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我真正担心的是,”约克沃姆先生补充道,“如果他当初为了保密自己的行动,能专门费劲调头周旋、谋害水手长一行人,那么现在,他有没有可能也折返回来对我们下手呢?我们现在只有一杆步枪,一把手枪,手枪只有一发子弹,更不要提还带着伤员,这种情况下,咱们可未必能招架住他的偷袭。”

水手长摇摇头:

“应该不会,他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位置,即便刚才那番争斗动静很大,他也不会好奇心那么旺盛来自找麻烦;他现在更看重的,应该是自己早日赶到金矿,只要他成为第一个发现者,我们就算赶上去也无权处置那笔财富了……”

“第一个发现者?”托雷特先生打断他,“呸!我才是第一个发现者呢!要是面对来营救我的人,我当然乐意分享这份财富,他?他打算干什么?做梦去吧!难道他还要把我也杀掉?那咱们可就好好碰一碰——啊,兴许他没那个机会,说不定他早就被龙吃掉了。”

听见工程师的诅咒,大家又想起了那头龙,便也想要去检查检查这种可能。

于是,约克沃姆先生请工程师做出了一根简易的火把,从营火里引来一颗火苗,起身走向了山坡上的龙尸,剩下的几个人跟在他的身后——港务局长除外,毕竟,人们不能把伤员单独留在营地里。

夜色已经深沉下来,月明星稀,清风呜咽,龙——这座岛屿真正的原住民,它的尸体在月光的照耀下非常清楚,但细节却又都融进了浓重的黑暗中;博物学家把火把靠近那片乱石滩,当火光照上那死去的动物时,满地的脏器和它那狰狞的面孔瞬间清晰起来,让人看了一阵反胃,莫热图船长不禁想,自己应该劝大家先吃了晚饭、休息休息再来探查——现在大家是都吃不下去了。

那条龙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斜躺在地上,或者说,保持着从高处跌下来的样子趴着,它的长尾巴还挂在高高的斜面石柱头,脑袋则已经侧在了下方的碎石上,那浊黄的眼睛还十分明亮,只是已经显然失去了生气。在它的腹部上,从胸骨部位以下到腹腔中后部,有一个并不十分光滑的切口,那正是在它跌落之时由尖利的突出石块造成的,胃囊、胆囊、肝脏和一部分肠组织便在重力的作用下从中坠出,撒开了满地的污血,整个龙的躯体看上去好像一只被划破了的土豆口袋,只不过这口袋长了尖牙利齿和翅膀,倒出来的也不是土豆而已。

约克沃姆先生用布绑成面罩遮住口鼻,一只手握着火把靠近,另一只手用木矛戳动着它的胃袋——里面确实有些食物,而且不乏硕大的整块儿。骑士官走上前,用马刀将龙胃切开,一瞬间,固液混合的内容物便连带着一股酸臭又辛辣的刺鼻气味涌了出来,逼得大家纷纷流出眼泪,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缓了好一阵儿,约克沃姆先生才又走上前去,用木矛拨弄起那些还没有被完全消化的食物,不久后,他用矛尖从当中先后挑起了几块较小的组织,移到了另一边的草地上,那里更靠近营地,火光也更加充足。

“没有人类的什么迹象,但有些别的——这东西很好认,虽然它破碎的厉害,但从那尖长的吻部和上面的几颗臼齿来看,它是一只绛珠狍的颌骨。”

“我们死不见尸的猎物,原来是被它给吃了!”工程师叫道。

“不能确定这就是我们丢失的那头……不过我想大概率是。还有这个,我得说,它打开了我的心结——哈维局长,您来看看,这两件东西一致吗?”

约克沃姆先生把火把交给起身走来的港务局长,并从口袋里掏出了他们下午发现的颌骨化石;同时,他又将矛头指向草地上的一小摊碎肉。

那明显是一个因为体型过小而没有被充分咀嚼的猎物,整体性保存得十分突出,覆盖在上面的皮肉已经糟烂,约克沃姆先生用矛挑了一挑它的头部,一个尚且完整的头骨便露了出来。

“简直一摸一样——所以这种动物直到今天都没有灭绝,甚至成为了飞龙的盘中餐?”

“看来是这样,从他们的今天样子看来,这个物种保留着十分古老的原始爬行动物特征。”

“真神奇,这会是个什么物种?”

约克沃姆先生将化石握在了手里,伸出一根指头,指向了斜前方的地面——飞龙的尸体正躺在那里。哈维局长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皱了皱眉,随即瞪大了眼睛看向身边人。

“您是说,这也是一头龙,一头小龙?”

“是的。”

“在大龙的胃里——他们同类相食,包括幼崽?”

“是的……当然,这未必是它自己的幼崽,但从其他食子动物的行为来看,也不是没有可能。”

“真是残忍的东西……不过,您说它解开了您的一个心结,那是什么?”

“您再看看这个吧。”

木矛从幼龙身上转移,指向了另外一侧的草地,在那里,狍子已经僵硬的尸体正横躺在地上,已经吸引了不少苍蝇。

“请瞧瞧它的骨骼吧,受损严重,性质异化,色泽变深,光泽暗淡,简直就像——”博物学家又张开了手,露出那截“化石”,“我一直想不明白,这样一种形态复杂的高级动物,怎么会出现在那样古老的地层当中?现在真相大白了:这并不是一个被埋藏进地里、刚被挖掘出来的化石,而是在洞穴已经形成之后,有飞龙在其中捕食了幼龙,它的酸液喷溅到幼龙脆弱的骨骼上,改变了骨头的性质,在此基础上,只要再经历短暂的风化时间,这块骨头便会变得好像历经了千百万年一样。”

“可这个洞穴是我半年前才挖的矿洞。”托雷特先生提出了疑惑。

“是的,但您也已经几个月没来了,不是吗?在您几乎遗忘了这里之后,显然有龙把它当成里栖息地,在洞的深处安了家。也许当我们下午捡拾煤块的时候,就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我们。现在看来,我真得庆幸听了您的劝,没有私自深入洞穴,否则的话,我恐怕是要直接毙命,连诺埃德先生都不如了。”

“啊,倘若真是那样,也许他现在还要羡慕您呢。”

这句不合时宜的玩笑把工程师自己都吓了一跳,他随即住了口;但大家还是不由得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银行家——他已经几乎昏迷了过去,却还是在时不时地发出呜咽,豆大的汗珠正在他额头上密密排布,那条经过包扎处理的腿仍然渗着血色,让人深深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