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这是亘古不变的事情。但一向起得很晚的校长张大奕今天却起得格外早,出了宿舍,顶着骄阳,往教学楼走去。
在经历了上个暑假将近两个多月的精装修之后,学校的模样焕然一新,不提那些重新被刷上红油漆的教学楼外墙,也不提那终于成了独立包厢的厕所,单单说已经从合岩地——一种由多种岩石混合而成的劣质建筑材料,变成了新一代海格力斯牌柏油所浇灌的地,在校长看来,也是风韵犹存,走在上边,踏实到不能再踏实了。
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钥匙叮当作响,像一支交响乐的启奏。
他打开面前的一扇厚重铁门,这是科技楼左侧的一个小门。
开了门,就是一条不着边际的甬道,两边有门。
随着校长轻轻咳嗽一声,天花板上本来熄灭的吊灯一盏接着一盏亮起,直到视野之外。
关上门,校长踱步于甬道之中。
甬道的尽头是德育处,大门前有一扇明镜,大概是要以人为鉴知得失。
他在明镜前停下了步子,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吊牌还没剪的燕尾礼服。
随后,他转过身,双手负前,闭上眸子,默默数起数来。
“一,二,三……”
在数到五百的时候,他睁开眼,一脸严肃。
可是他的眼前,依旧是那条来时的长长甬道,深邃、孤寂。好似一条源自于沙漠之巅、冰川之中的小小溪涧,孤零零一条,艰难地从沙漠滚向大海。
张校长皱皱眉,两根手指轻轻一搓,打出一个漂亮的响指。
接着,一道又一道真气从他体内缓缓涌出,在空中交织变幻,形成一柄又一柄短剑。
剑锋锐利,剑光凌厉。
非武修真气,化器真气。
张大奕沉声道:“出来。”
鸦雀无声,一片寂静。
随后,他将短剑化为真气,收回体内。
转身,面壁。
这时,甬道地板突兀向两边裂开一个大洞。探出一个脑袋。长发,散乱。
灯光照耀不到脑袋的表情,但好像在……笑?
张大奕问道:“真的必须治他于死地?”
没有回答。
“朱允……他爷爷死在五十位仙帝的围杀;他爸作为东部战区总司令,坐化于仓山山巅;他奶奶,以身入局,为大霍挡下了天道反噬;他妈,六出仓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哥,以仙人战仙王,力竭而死。这可是满门忠烈啊……就不能换一个吗?老朱家,老赵家,都得留后啊……”
张校长说着说着,泪流满面:
“你也是经历了那场大战的人啊!人都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再怎么水泥封心,也不能要了他的命吧?!我知道,在你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这辈子都再入不了仙家的废物正渊境而已。但是我当年坐镇正西方向,令印逆地方十二年不敢入侵大霍一寸,就算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吧?那且不说为他求情的我,单单说那急先锋朱允,他难道就连一点儿的苦劳都没有吗!他为你们征伐,他一大家子都在为你们奔波!满门忠烈啊!满门忠烈……可以你们已经把他囚禁在兴龙区,这他妈的已经算是过错了,现在还要杀他儿子!
“什么意思?
“你们他妈的是畜生啊!
“凭什么就要杀他!
“凭什么!”
他怒吼着,一拳砸碎面前的明镜。
那颗脑袋点点头,又摇摇头,嘴里喃喃出几个词:
“先来后到,地渊境,杀他,不死,不管。他哥,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