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水波不兴,有渔村静卧于此。
只是今夜,端的是稀奇...
村中百余户,户户无烛影。
沉下心,侧耳倾听,便是连往日里,最为稀松平常的蜂蝶之音,也随之一并隐去。
这样的氛围,不对。
极为不符东海渔村一应村民的生活气息。
远观瀚海,浪静风平,宛如一汪失去心跳的死水。
再瞧苍穹,伏月之夜,目力所及尽是轰鸣的雷云。
天象已如斯,旷野却无撩发之风,唯有燥热与烦闷,席卷了自降生就叨扰在东海湾上的所有生灵。
漫天黑云奉行着上苍的意志,活生生压在了这座村子的头顶。
黑压压的密云间,数条神出鬼没的粗犷电蛇,一次又一次撕裂了这片漆黑如墨的夜空。
在电闪雷鸣一瞬而逝的档口。
火链搅动过的云层,肉眼可辩的翻滚涌动,其可怖的景象,彷如一条条庞大无匹的玄色蠕虫。
如有心细者或能从中觑探出一丝夹杂其间的诡异...
黑云遮天之时...
雷霆尽在天东!
......
......
“阿姐...我睡不着...觉得胸口好闷好压抑...”
“嘘~别说话...免得扰了巡海夜叉。胸间压抑的不光是你,阿姐还烦闷烧心呢...”
一间简陋却是洁净异常的石屋内,相拥而眠的姐妹两人轻拭着额间的汗珠窃窃私语着。
“阿姐...你说...海婆婆讲得会是真的嘛。咱们东海湾中,当真有条飞鱼成了精?海婆婆还要施展祈禳之术,请来夜叉大人为我们斩妖除魔?”
“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哦,那是什么意思嘞?”
“意思就是你快睡吧,腿从我身上拿开,汗津津的。”
“偏不,姐姐身上冰冰的滑滑的,摩着好舒服呢。”
“死丫头别乱动,姐姐来着天葵。”
“天葵?我也是女孩子哎,为什么我不来。”
“嘿嘿嘿嘿...”
姐妹畅聊夜话时分,忽而一道不尽猥锁听着就不怀好意的贱笑透窗而至。
“桀桀桀桀...”
“这个问题可难不倒本大王。”
“妹妹刚入豆蔻华年,离那天葵之春尚余一载。”
“倒是姐姐...呼噜噜...”
“破瓜年纪小腰身,肤如凝脂五尺温。”
“宽得幽香绫罗带,自有玉钩送春来。”
轻挑之言随风入耳,屋中姐妹立时间花容失色。
伴着惊呼声,齐齐将俏首藏入了寝衣之下,细密且杂乱的喘息,使得娇躯微微颤动。
此间恰逢万籁俱寂,好似滚滚雷霆都有意聆听女娃娃的娇牝。
试问,九天惊雷都动了凡心,何况素日里早就觊觎苏氏姐妹的街坊四邻。
......
......
“爹?爹?你听,刚是不是苏柒和苏曦的叫声?”渔村石匠的儿子牛十一猛地从石床上坐了起来。
“闭嘴...躺好...睡你的觉。”牛初八懒散的回应道。
“爹!”
石匠老八充耳不闻。
儿子十一生了心火,赌气道:
“哼,我要是讨不上媳妇儿,断得还不是老牛家的香火。”
老八斜了眼逆子,依旧无动于衷。
牛十一干脆掏出了杀手锏来。
“娘~你倒是说说我爹呀!”
不曾想,平日里对自己百依百顺的娘亲,今夜也倒了戈。
“听你爹的,乖乖合眼。”
“今天晚上不论发生什么,只要她海婆子不鸣锣,就是天塌下来,咱老牛家也不挪窝。”
“娘~~~”
......
......
老牛家的家风,素来如此。
明哲保身倒也算是贯彻了海婆子先前的一再叮咛。
老马家则大相径庭。
听闻苏家女一时惊悸,犬父携虎子当机立断就抄起了铁杵和鱼叉,只是还不等迈开步伐,身后便传来了低沉的狮吟,冷如寒冰:
“给老娘...滚回来。”
“父子俩想干嘛?造反?”
“东西撂下...撂下!”
“俩货给老娘听好。”
“今遭夜里,要是别家让飞鱼精逮了个正着,咱老马家说不得豁上性命也要救上一救。”
“可唯独她苏家门不成。”
“一个成天就知道勾引别家男人的浪荡寡妇,还带着俩自幼就有狐媚相的闺女...”
“娘儿仨本就是渔村祸害,如今被飞鱼精缠上,算是咎由自取。”
胸怀热血又心念苏柒的马家儿郎,不乐意了:
“娘,不管怎么说,儿子都不可能见死不救的。你说呢,爹?”
既当爹又当奴的马老川,睨了眼儿子马小川,怯生生的为难道:
“是啊,孩儿他娘。”
“打小咱不就告诫小川,好男儿自当......”
“是个屁,当个头!”
河东之妇刘改凤怒不可遏的盯着父子俩,阴沉的面色几近滴水:
“老娘好话不说二遍。”
“你们俩要敢出房门半步,我...我...我...”
“老娘抹了脖子去!”
......
......
“嗯——”
气鼓丹田收核心,手握芭蕉等黄金。
忽听“噗咚~”声响起。
“呼——”
无比惬意的吐息。
“总算...总算是屙出来了...”
“容我...??...”
“一、二、三......”
“淦!”
“还差着一颗琉璃...”
“加油...努力...拉屎要用劲...”
“卟——”
“痛...快!”
“想我许某人,投胎至此十五载,虽未如履薄冰,却也多添了两分谨慎小心。”
“不曾想,一朝不慎,倒是着了干娘的道。”
“唉...”
“归根结底,还是定力太差。”
“你说说,丫除了风韵犹存,还带着俩窈窕小佳人以外,还有什么呀。”
“破天荒的烧顿饭,还烧得如此邋哈。”
“菜团子里愣是包进了四颗琉璃球。”
“现在想来...”
“故意的,娘儿仨绝逼是故意的。”
牙关紧扣的许九,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芭蕉叶。
微微仰首,不经意间瞥向了吐电吞光的天阙。
“哗嚓嚓!!”
“轰隆隆!!”
银索交织天幕,雷鞭狠抽苍穹。
响彻天地的轰鸣不断重击着人心,意乱心慌成为了此时间的不二旋律。
偏又在苍穹异象的作祟下,四野充斥着一股子揭开笼屉从而喷薄迸起的悄然热浪。
饶是侥幸活了两世的许九,通身上下也渗出了一缕缕令其心悸的怪诞不适感。
便是连呼吸都变得焦躁沉重起来。
此般景象,过分夸张了。
只闻瓦釜雷鸣,不见暴雨垂青。瞧着火链入东海,竟是惹不来半分波涛,真是说不出的奇异诡秘。
眉宇紧蹙的许九,凝视着海崖下的一潭黑水,神色可谓认真至极,直到一叶又一叶芭蕉飘落崖底,这才称心如意的起身提裤,熟练的将腰间麻绳系了个蝴蝶型。
忽而阒然侧目,颔首望向了本该异样静谧,此间竟是生了些许喧闹的村庄里。
“嗯?”
“怎么回事?”
“那个眯缝眼、蒜头鼻、招风耳外加薄嘴皮的佝偻老不修...”
“究竟在搞咩鬼。”
“小爷我这厢将将屙完屎,行头都没来得及扮呢,她就迫不及待的动了手。”
“果然,不能跟见钱眼开的货色合作,迟早完犊子。”
念及此处,许九反倒不觉着燥了。
步子一迈,信步闲庭朝着村落悠哉悠哉的走去。
殊不料,当许九来在错落有序的石屋前,尚未摸到自家狗窝时...
有妙龄少女万分惊恐的呼救声伴着虎啸似的雷霆遽然贯耳。
“来人呀!”
“轰隆!”
“飞鱼精来了!”
“轰隆隆!”
“快来人呐!”
“咔嚓!”
“救命!”
“咔嚓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