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柳方元的最深刻的记忆，是在两次会面。

六年前第一次见到柳方元。那时他带着一双母子，满腔热血！后来赌斗输了，他失去了妻子。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四年前，只不过他是只身一人，他的脸上失去了热情，满脸的愤恨！最后是他赢了。

这四年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韩立从没见过他笑，脸上的愤恨也消散了，但却感受到更多的孤独。

韩立始终想不起来，他还能有哪个朋友……

天牢

剑阁的的东边，是一座天牢。

幽暗潮湿的甬道里，只墙上寥寥几个破洞，透出几束光出来。

吱呀一声，天牢的门打开了。

门外进来两人。

一个是柳方元，一个是面容枯槁的年轻人。

年轻人从兜里拿出火折子，点亮了甬道墙上的火把，然后继续往前走。

柳方元跟在年轻人的后面，火光下他舞动的影子，像魔鬼一样，不断驱使着年轻人，往天牢更深的地方走。

这突然出现的光亮，让牢房里的犯人厌恶的睁开眼睛。他们就像活在地下的老鼠，已经适应了黑暗。

起先还有人嘴里嘀咕两句，但看清来的人是柳方元后，他们马上就乖巧的缩回了影子里。

两人一直走到最后一间牢房，才停下脚步。年轻人从墙上取下火把，用火光驱散了闹房里的黑暗。

牢房内，是一个断了双腿的老人。凌乱的头发沾满了泥泞，囚服上全是破洞。

眼看是经受了多年的折辱，让这老人的眼中，失去了光芒。

年轻人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把脸埋起来，不再去看了。

柳方元笑了笑，从身后拿出饭盒。打开盖子，饭菜的香气四溢而出。

那老人闻到香味，立马精神起来。他艰难的用双手撑起身体，爬到柳方元脚下。

抓住栏杆，用渴求的眼神，盯着柳方元手里的饭菜。

柳方元拿起一碗米饭，在老人面前左右摇了摇，那香气勾着老人的鼻子，连带着他的头跟着摇晃起来。

然后柳方元冷笑着，把整碗的米饭倾倒在地上，就倒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立刻像只疯狗一样，把面前地上的米饭往嘴里刨食。

柳方元看的越发开心，然后把整个饭盒里的菜，一并倒在地上。任由老人抓拾，胡乱塞到嘴里。

在柳方元身后的年轻人，一直没有抬起头。只是他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那张藏在阴影下的脸，也开始变得扭曲，紧咬着牙关，牙龈都要咬出血来。

他把一只手藏在背后，在腰间悄悄握住一把短刀。

眼眸抬起，死死的盯住柳方元。

柳方元有所感应，他把头徐徐的转过来，与那年轻人的眼睛对视在一起。

瞬间，年轻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他的头再一次无力的垂了下去。

柳方元轻蔑的笑了笑，说道：“秦无道，秦阁主！你可还认得他是谁？”

牢内趴在地上乞食的老人，正是上任剑阁阁主，一代剑学宗师—秦无道。

秦无道停下往嘴里塞饭的手，把头抬起来，看向柳方元身后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把头藏的更深，但还是躲不过秦无道的目光。

只看了一眼，秦无道瞬间便把头低下，忙说道：“不！…不！……我不认识……我不认识！……”

柳方元笑了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