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骤然间噤若寒蝉,神像前破败的奉桌被粗鲁的掀翻,灰尘喷入口鼻,乔冉紧咬牙关,听着那刀剑“砰砰”地在背后敲打,心跳加速。
千钧一发之际,她鬓角渗出了汗水。
“这哪有什么人?”有不耐烦的金吾卫说:“别忙活了,趁机歇歇。”
那擦着身体过去的刀柄缓缓收了。
“万事小心为上。”
“你也太小心了,大将军已经封城,这万亩京都,哪里没有我们的人,只要人还在城里,插翅难飞。”
有人轻哼一声迎合道:“就是,满京都敢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窝藏的人,呵!不出一日,什么妖魔鬼怪都得落网,更何况,也不看看这是谁的皇城。”
“慎言。”有人打断,吸了口气说:“别歇着了,继续搜,这京都还没有人逃得过金吾卫的法眼。”
脚步声渐远,乔冉浑身软成一摊。
金吾卫的大将军?
乔冉隐约想起昨夜屠杀的那个低沉嗓音,看来金吾卫的权势比自己想的还要大,她留在这只有死路一条。
没有相熟的人收留掩护,她人生地不熟,又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太引人注目了,势单力薄,万一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
刚重生就死,未免太晦气了。
乔冉决定,先离开京都。
她秉着艺高人胆大的精神,暂且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金吾卫连续搜城三天,对外宣称一无所获,大将军姚玉泽自领责罚,挨了一百军棍,差点因此毙命,朝中一片阴霾,死气沉沉,没人能平息天子的怒火,乔修齐的死,让枢密院乱上加乱,军政要务堆成了山,四方军侯各有快信送往京都质问,朝局骤变。
一晃距离乔家灭门惨案已经过了三个月,金吾卫封锁皇城里外的查,朝中人心惶惶,陛下因此严惩了一大批人,随着朝廷官员接二连三的落狱,宫里整日都死气沉沉的。
天和殿“嘭”一声重响,这个月不知第几块尊砚遭了无妄之灾,紧接着金吾卫大将军姚玉泽从里面出来,身后的内监小心翼翼的碎步跟着,几欲开口说什么,忽地姚玉泽一个回头,那内监步子当即一顿。
“公公别送了。”
内监不敢再有动作,颔首低胸的退了下去,姚玉泽下了蟠龙阶,中郎将溥景立刻迎过来,瞥了眼卸下黑甲,官袍加身的英俊面孔,紧随身后低问:“陛下又发怒了?可现下人就是找不到,我们能怎么办?”
姚玉泽因常年戴着铁面,骤然见日的面皮很白,眉峰高冷,轻垂了下眸子沉说:“乔家孤女,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溥景抿唇,“是。”
乔家尸体里少了个人,姚玉泽明明记得,乔家大乱之际,追着乔夫人跑出来的娇美人,一声“阿娘”还没喊出来,就倒在了血泊了,过于无情。
他匆匆一眼便走了,可这娇美人,眼下确确实实是不见了。
整整三个月,不见踪迹。
随之不见的,还有大梁军塞要图,天子因此日夜难安。
出宫的时候,姚玉泽低眸说:“扩大范围,继续找。”
——
正月末,皇城自年前渐渐恢复了正常,乔家的惨案还在审,到底审出了什么眉目,就不是百姓能知晓的了。
今年雪不多,总共没下几场,蜀中更是连一场雪都没见,雨却断断续续没停过,阴湿阴湿的。
道上的茶棚下,随处可见的江湖人,半个江湖帮都汇在蜀中,说是为了讨伐盗匪。
桌上的茶碗被摔的噼里啪啦的响,诸位“英豪”们骂的唾沫星子飞溅。
秦怀无端被溅了一身过了气的冷茶,他“嘻”了声,作势刚摆开腿抬了抬眼皮,那打翻茶碗的大哥就不怎么好声好气的道歉。
“对不住了。”
“……”
秦怀吸了吸鼻子,把毛绒绒的狐狸皮帽往下扯了扯,翻了个白眼嘀咕道:“算他识相。”
“呵。”
一声听着清清淡淡,却又微吊着的嗓音,有点张扬。
秦怀看了同桌的“熊”一眼,“冷呵什么,一圈人骂你呢,你也坐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