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忠源细声道:“千真万确,我派人跟踪数日,二人一直打听牧野神人与渔翁之子宋青云的下落,错不了!只要师父抓住老媪,这武林秘笈便唾手可得了!”
徐取浪点了点头,微微笑道:“疯婆子,还不快快下来!”
谨年峰心想:“徐取浪年有四十,这老婆子年岁已至耄耋,传闻徐取浪风流成性,怎娶个老婆子为妻,不合情理,再言老媪精神抖擞,哪有装疯卖傻之迹象,徐取浪欲带走二人,另有图谋。”
老媪沉声道:“老身与徐掌门素未谋面,徐掌门称老身为‘疯婆子’,是何道理?想抓老身,用此无耻手段,不怕江湖豪杰笑话?抓老身回去,又是何目的?徐掌门还想瞒天过海,骗了二位公子不成?”
谨年峰纵身一跃,至廊上向老媪拜道:“前辈果真不认识此人?”
老媪道:“老身与他素不相识!无需乱言。”
谨年峰心道:“徐取浪一向横行霸道,今日到岳阳城来撒野,我堂堂岳阳第一公子岂能坐视不管!我便认那老媪为岳母,叫那姑娘为二姨太,这样一来,徐取浪还敢胡作非为?虽然这姑娘年纪尚小,认做二姨太也不足为过,这岳阳城中四五十岁的达官贵人,纳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为妾,更是习以为常,我这算得了什么。”
于是手中白扇一开,向老媪跪拜,道:“母亲,方才任晴与二弟相斗您都看到了,晴儿平日就是这般打我的。请母亲为我主持公道。”
女童闻知谨年峰叫婆婆为‘母亲’,又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才知方才这人占了自己的便宜,不禁满脸通红,厉声道:“谁,谁是你老婆?再这般胡言乱语,休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老媪低声向彤彤道:“公子欲救我们出去才出此下策,休再多言。”女童沉默。
谨年峰道:“母亲,孩儿扶您下楼,咱们回家吧。”
老媪点点头,谨年峰扶老妇人下楼,嗣环派众弟子包围梯脚,堵住去路。
谨年峰道:“徐掌门此为何意?方才徐掌门胡言乱语,羞辱我母亲,本公子不计前嫌,如今堵住去路,难道在这岳阳城中,徐掌门还敢戏弄本公子不成?”
徐取浪道:“谨公子既出此言,以何为证?倘若此女真乃谨兄之妾,徐某放行,义不容辞。”
谨年宇道:“这便是我二嫂,难道还得请我爹出来给你作证不成?”
徐取浪道:“岂敢岂敢!谨老爷德高望重,在下十分敬仰,若二位公子回府,代我一声问候,就说徐某他日定登门拜访,以表敬意。”
谨年峰一手搂住彤彤的腰,柔声道:“夫人,咱们回府去吧。”
彤彤见此情形甚是危急,又不忍违背婆婆言训,只好忍声做戏,柔声道:“贱妾随郎君便是。”
谨年峰与彤彤在前,谨年宇与老媪随后,欲离开客栈。武忠源向徐取浪道:“师父真要放走二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望师父您老人家三思。”
徐取浪道:“岳阳城乃谨家天下,不可胡来。倘若抓错了人,岂不酿成大错?此事应从长计议,你派几人盯住他们,有何情况,立即来报。”
武忠源领命而退。
谨年峰等四人离开客栈,乘马直往谨府奔去,徐取浪派人随后监视,直至四人进了谨府,才收了兵。
四人入府,谨年峰叫人引彤彤与老媪入房歇息。闻探子来报,“徐取浪帅嗣环弟子向洞庭湖畔而行。”
谨年峰道:“近来江湖传闻,管竹陵入陵之道已被知晓,并非空穴来风。”
于是至后书房,向谨文钦曰:“父亲有所不知,今日孩儿从客栈带来的两位客人竟与传说的管竹陵秘笈有关。”
谨年峰将今日四人如何遇见,又如何相斗,嗣环派又如何插手等过程一一告知父亲。
谨文钦道:“那又如何?谨府向来不与那些三教九流、江湖绿林拉帮结派,这秘笈之事更与我等无关。至于老媪,明日便让她走,以免引火烧身。”
谨年峰领命退下,欲回厢房歇息。路经西厢房,只见房内灯火明亮,原来老媪尚未歇息。闻屋内孩童道:“今日那个徐掌门,婆婆可认识?”
一声音答道:“不认识,我十六岁出过陵,至此再没出来过,如今天下为谁掌控,皆不知晓,更不用说区区一个掌门人了。”
彤彤道:“管他掌门帮主,要是谁敢欺负婆婆,我可一个都不放过。”
那人答道:“彤彤放心,他们欺负不了婆婆。好了,一天劳累,你也回房歇息去吧。”
彤彤道:“好,我扶婆婆上床。”
那人婉声道:“好。”
女童出了房门,便回自己房间歇息去。谨年峰大惊,自语道:“今日那老媪声音嘶哑,怎么这妇人声音婉转柔和,乍一听恰似黄莺出谷,清脆悦耳,难道不是同一个人?”于是他贴近纸帘窥视。
房中并无他人,老媪已躺在床上闭目。谨年峰暗忖:“好生奇怪,可能是婆婆练什么武功,让自己以老还童?”
突然,老媪骤起,环看四周,小心翼翼地坐到镜前梳妆。
谨年峰暗笑:“三更半夜的,还梳妆。一个妙龄少女有此一举,实属寻常。一个老媪做此举动,岂不叫人恶心。”
谨年峰定了神,只见房中那人卸下头中发簪,一抹长长秀发如丝如瀑,洒至香肩。谨公子心道:“婆婆风姿依旧,形若少女。遥想其豆蔻年华,闭月羞花之态,岂不羡煞旁人?”
老媪心神一恍,发簪坠地,但无察觉,又侧脸于铜镜前凝视一番,仔细打量褶皱面颊,便起身至床边更衣去了。
顷刻,房中那人身着浅薄白锦线衫,亭亭玉立,迎面走来,烛光泄下,身形若现,百般婀娜。虽面容苍老,也抹不消半丝丰腴之态。
谨年峰暗道:“拭去焦黄面孔,称谓‘一代佳人’不足为过!”
老媪走至镜前,小心翼翼沿额上撕下一块面皮,唯现一婉艳容,柳眉细弯,瑶鼻秀挺,玉腮泛红,娇唇欲滴,原是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女。
谨年峰大惊,心道:“这女子竟是易容,蒙骗自己。”此时,诗赋美酒、武林秘笈之事已被谨年峰抛至九霄云外,一心只想,“如此佳人,落入他人之手岂不可惜!无论上刀山下火海,也需将其留下。能与其共度余生,死而无憾!”
谨年峰心中又是疑惑又是惊喜,心念一转:“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那姑娘发现自己干这般偷鸡摸狗之事,定铁心要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惜至极。”于是摄脚离开。
次日,有探子来报,“嗣环派弟子沿洞庭湖畔四处搜寻知晓入陵的人”。
年宇向年峰道:“如此情景,徐取浪此次定为秘笈而来,倘若秘笈落入他人之手,江湖纷争,岳阳郡从此不得安宁。”
谨年峰皱眉道:“嗣环派前往洞庭湖畔,或游山玩水,或寻找陵道,与我何干?老弟无须自扰,谨家祖业,世代为官,江湖哪个门派不得让谨府三分。再言,江湖门派,实乃乌合之众,不足为虑。老弟孰不知‘民与官斗,不溃自败’之理?若能远离喧嚣,每日抚琴作画,吟诗田野,与佳人共度余生,愚兄所愿足矣。”
谨年宇道:“嗣环派徐取浪,丐帮刘国利,武夷派张益贤,个个狼子野心。江湖传闻,前几日刘张二人闯入陵中。若陵中秘笈落入他手,刘张二人练得奇功,天下无人能敌,二人来犯岳阳,谁能制止?依愚见,还需未雨绸缪。”
谨年峰悠然道:“老弟此言差矣,陵中秘笈不止嗣环、丐帮、武夷三派对其挂念,青龙、风火云坛、昆仑、盘龙坛、崆峒、华山各帮派对其也垂涎若滴,倘若刘张得手,江湖绿林你争我抢,武林早已血雨腥风。我等只需坐壁上观,收渔翁之利。”
谨年宇道:“大哥所言极是。”
谨年峰暗忖:“昨日父亲命我今日赶走老媪,怕生事非,纯属多疑。我需施一计,即不违父亲所愿,又可留人。”
其心念一转,向仆人善德道:“本公子今日雅兴甚浓,去把我《相和歌》曲谱取来,我要出城与白鹤翁抚琴去。”
善德领命取来曲谱,谨年峰叮嘱道:“善待房中老媪,若其想离开,就说‘本公子外出为婆婆办些事,晚上回来便知晓,望她老人家在府上安心等待’。若出差错,拿你是问。”
便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