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悠悠地往村子赶路。
可安生却听到身后,石大夫长长地一声叹气,似乎对于兔儿爷被大仙降服的事情,并没有高兴太多。
本来不想问的,可奈何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
安生试探着问道:“石爷,我咋看着您好像不太高兴啊……难道,仙人降服了这等奇怪的妖物,难道不算是一件好事吗?”
“小娃娃,头发不长,见识也短。看你小子似乎没怎么出来跑过山,我便跟你说说这里面的门道”,石大夫吐出一口烟雾,徐徐说道:“照理讲,仙人除妖确实是个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可你当以为今天除掉这兔儿爷,以后就万事大吉,天下太平了吗?”
“难道不是吗?”,安生问道。
“肤浅!”,石大夫斥了一句,接着说:“如今这天下正是纲常失序,妖物反反复复出现,即便是今日灭了这兔儿爷,保不齐明日就蹦出个牛头鬼来……以往,这兔儿爷占着咱的地盘,就算是有些小妖蹦出来,怕不是都已经成了气候的兔儿爷下饭菜了。现如今,此地没了占山为王的妖物头子,保不齐赶明就有新的妖物出头……那新的妖怪,若不像兔儿爷这般只好吃不杀人的话,保不齐方圆这十里八乡怕是连个活人都没了。”。
听到这里,安生注意到石丫头的脸色有些惨淡。
石大夫注意到姑娘的脸色,便不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着村口渐近,便搁车轮上敲了敲烟杆,抖出里面的烟灰,对安生嘱咐道:“进了村,先别自报家门。搁村里周围转一转,若是没有什么异常的话,再下车跟老乡好好唠叨唠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嗯”,安生晓得轻重,当下提振精神往村子驾车而去。
……
刚到村子口,便听见不少嘈杂之声,正从村口处传来。
几十道火把的照耀下,只见到密密麻麻的村民,围在一座小庙前。几个壮汉正从小庙里,搬着一个巨大的石像出来。
那石像类似土地却顶着一个兔子头,头上还戴着一个老倌儿帽。
“给他砸了!”
“祸害咱们乡里这么久,也该治治它了!”
乡亲们,义愤填膺地骂着。
兔儿爷被抬到庙外,重重地落下。有村里带头的汉子,高举起石锤便是狠狠一抡,轰然脆响后,兔儿爷的脑袋被直接敲下来了。
紧接着又是几锤下去,整个脑袋被砸的四分五裂。
在外面看戏的安生,注意到那完好无损的石像,忍不住问道:“石爷,他们咋只砸脑袋,不动这身子啊?”
“笨蛋”,石大夫用烟斗敲了安生的脑袋,反问道:“我就问你,是重新修一个脑袋简单?还是重新打造一副石像容易?今日这兔儿爷失了势,保不齐明日又是谁得了势……说白了,谁在此地占山为王,这村子里就给谁打造一个神像。管他谁当神仙?只要是能护住这地方的一片平安,就算是勾魂的牛头马面来了,照样得当大神给供起来”。
“这么势利啊”,安生顿时了然。
感情这求神拜佛,亦是充满了人情世故。
众村民解气之后,纷纷作鱼鸟散。少有几个好奇心的,注意到连夜赶来的石大夫他们,便凑过来打听消息。
看着此间没啥异常,村民也都是还算和善。
于是乎,石大夫报出自己的名号,说自己便是这方圆十里新来的赤脚医生,问问村里面有没有谁有个疑难杂症之类,尽可来找他石大夫看病。
至于住的地方嘛。
这不是兔儿爷刚搬了家,这新来的石大夫又没有落脚处,便以兔儿爷的庙当了石大夫的临时住所。
天黑觉大,村民们也不想在石大夫刚落脚,就来麻烦人家给看病。
故而,这一夜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有几个貌似家里有病人的,给石大夫他们送来了些吃食和草席,算是提前打打交情。
石大夫自然是来者不拒,收了礼简单的吃了吃晚饭,分了庙里的一亩三分地。
让安生睡在大门口负责看门。
石大夫和石丫头则睡在庙台后面避风的地方。
此后,一夜无话。
……
这一夜。
安生做了一个噩梦,梦里面他像是回到了白日的位置,看着无数的大眼珠子,在天空用贪婪的目光盯着自己。
“他的眼睛,挖了他的眼睛!”
“吃了它!吃了它!”
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忽然间雷霆震颤,所有大眼珠子都烟消云散了。一眨眼,安生难以置信地发现,自己竟然手持利剑悬浮在天上。
自己竟然也成了那降妖除魔的仙人。
“我成仙了?我成仙了!我成仙了!”,安生兴奋地手舞足蹈,他试着学仙人的御剑飞行,直接把剑丢在脚下。
可一晃眼,那宝剑直接坠向了大地。
“哎?我的剑呢?”
安生陡然一愣,看着空空如也的脚下。忽然,失重感让他彻底颠倒,再也无法在空中维持身形了……
安生开始向着大地坠落,这让他惊恐不已。
地面瞬间被放大,安生却看到站在大地上的自己……下一秒,噩梦戛然而止,安生满头冷汗地在草席上坐了起来。
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