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淙之笑而不语,元穆骑马绕着他看了一圈,边走边将案情逐一分析:“上回你离京后,梁正山便提告了孙与斌。你早知阿绮在哪,所以策划了这一切。萧淙之啊萧淙之,竟连我也一块儿算计了。”
萧淙之挺坐马上,无惧他审视的目光:“不错,梁正越手上那些证据,是我用了些手段让他拿到的,但你岳丈洛尚书一家,与我无关。是他女儿洛晴出卖了他。”
元穆沉默一瞬,想通了其中关窍:“此事我只与一人说过。”
“昨夜洛尚书府,我也去了。”
“太子也是你的手笔?”
萧淙之不遮不掩,坦然回答:“不错。”
元穆停下马,长叹了一口气,仿佛是感叹,又仿佛是无力:“淙君,直到方才我才想明白,你所图谋的究竟有多深远。此案一石三鸟,一则是解救了阿绮,
二则将近几年科举中榜为官之人全都筛了一遍,留下的,应该都是你的人吧?若我猜的不错,就连西南的高子愈也是你的人吧?另外,由我岳父所供出的官员一律免职,这些职位应该也被你的人占了,对吗?”
萧淙之没有否认,元穆继续道:“三则除了孙与斌,扶持了太子,实则是清除了太子党中消极负面之人,使太子借此一事声势大涨。你这是有意扶持储君。”
萧淙之眼中寒芒闪烁,语气肃杀冷硬:“孙与斌其人,贪污索贿,其丑态如何,相信长穆查过他,比我更清楚,这样的人留在朝中便是蠹虫,敲骨吸髓,更何况在储君身边。此人,必除!”
元穆垂首失笑,抱拳对着萧淙之举起:“果然,我没有看错你。你一出手,不仅替读书人广开天子大门,更替太子除了外戚之患,此二者影响之甚远,长穆,敬佩!”
他深拜下去,萧淙之却策马向前走了几步,不受他的拜。回头对他喊道:“长穆高义,陛下已经嘉奖,可我的奖励却还隔着山海,快走吧,去接她。”
“好!”
路上二人策马奔驰,风声贯耳,多少年了,都没有如此畅快过。
元穆想起当年从麓山书院回家,父亲与他说起自己相中的举子,曾多次感叹:“比长穆都更胜一筹,可惜不是我儿子,可惜小朝若没有相中,无妨,再等几年,我不信他能不动心。”
果然,他的谋划,确实令他佩服。
只是心中仍有一个疑问,说服太子大义灭亲好办,但说服自己老丈人那油滑如泥鳅的洛尚书自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萧淙之想起昨夜洛昀来到府上说明了一切。他随她一同去尚书府,劝洛上书自首,洛尚书当然是不肯的。
但萧淙之只一句,便镇住了他,他问:“皇帝的岳丈都难逃一死,何况你这个镇国公的岳丈。”
洛尚书与萧淙之打交道并不多,但这几年看他行事又快又狠,便知道不好惹。如今叫他坐在自己面前,那压倒性的气场,由不得他不动摇。
“既然拿住了你,便没打算放过你。我保你一命,此外,你可以留一个儿子在上京,我送他入太子门下。”
谈判,唯有核心利益能够打动对方,很显然,先将人逼入绝境,再给救命稻草,洛尚书已经被说动了。
他看了看洛昀,又想到自己儿子,一个镇国公夫人,一个入太子门下,这便是洛家的希望,假以时日,必定会比如今更加荣耀!
他咬牙点了头。
说服了洛尚书,他便带着人去太子府。
从前太子与他交情不深,对他此次来的目的持怀疑态度。
萧淙之却语出惊人,直接对太子说道:“若殿下有帝王之心,孙与斌必除,且必须由殿下亲手除掉。”
太子面色严肃:“这就是武定候举荐本宫担任主考官的目的吗?”
“太子若是聪明人,不妨自己想想,此事若成了,是谁受益?”
太子年纪虽轻,心智却极聪慧沉稳,只是唯有一处想不明白:“好处都是本宫的,那武定侯能得到什么呢?”
萧淙之笑了笑,卖了个关子:“你还小,以后自会明白。我言尽于此,路已帮殿下铺好,走不走,看殿下自己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