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眼前药材缓缓冒出的烟,缓缓摇了摇头:“这一箭本该我来受,你去照看荔云吧,我在这里照顾他。”
“索性,荔云并未与夫人同行,瓦尔丹没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韩将军来的及时,她只在逃跑过程中受了些皮外伤,晕过去了,没有大碍。”
“那就好。”元绮终于松了一口气。
如流没再多言,将一众医师请到厢房安置。韩冲对她抱了抱拳,只说请她放心,方才来的匆忙,这就再回死牢连夜提审瓦尔丹。
夜里,葛先生的弟子来为萧淙之换药,如流见她为了煎药,盾在床边,伏在膝上,乌发凌乱,身上的衣裙满是污泥血迹。默默送来了热水,搬来了小榻置于床边,并安排了两名侍女伺候她沐浴。
元绮沐浴结束,又让侍女端来热水,挽起袖子,亲自为萧淙之擦拭身体。
直到东方泛白才伏在榻上,沉沉睡去。
帐中熏得热烘烘,她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轻纱襦裙,一手枕着头,一手仍拿着扇药炉的扇子…
晌午,荔云悄声走进主屋,见到小侍女熏着药,元绮仍在侧榻睡着,便取了小屏风将二人隔开,以便医师们为刺史换药看诊。
葛老先生的弟子为萧淙之会诊,没有多言语又退了出去,只嘱咐:“药熏浓一些,莫停。”
元绮听见声响起身来看,萧淙之仍在昏迷。
“小家主,大夫刚走,大人会好起来的,你从昨天开始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荔云伺候你先更衣用饭吧。”
元绮转而抱着荔云看了几遍:“荔云,你怎么样?”
“我没事,昨夜他们的目标不是我,刺史大人让我先走,半道就遇上韩将军了。”
“那就好,那就好。”
待她更衣完毕,韩冲与葛老先生一同进来。
“怎么样了?”元绮立即迎上去问。
韩冲仍是摇头,瓦尔丹是月姬心腹,怎么可能放过这次机会!
葛先生却道:“夫人您先别急,毒霸道又无法捉摸,我等翻阅古今内在典籍,从未听过,不是老朽夸口,若是关外的毒,即便解不开,也定有了解。但如今看来,像是新制的。不过昨夜我与弟子们连夜取了箭上的毒,又做了几番探究,已摸清了七八分毒理!”
“那太好了,葛老。这么说他有救了?”
葛老先生却摇摇头:“也只是七八分,并不能全解,还差几味药引,还未有头绪。仍需些时日…”
“葛老,您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吩咐。”转而又想起了什么,对荔云说,“荔云,我记得你前些日子同我说起过,咱们被围劫那日,有位掌柜去行馆为月姬送药。”
“是的,小家主。”
“你快去,将行馆近三个月内所有的药材采购名目查清,除这一家外,但凡有过采买的,都想办法弄来。取我的印信,若有受阻,你便直接将铺子买下来。虽然不知这毒药具体来源,咱们也只能赌一把了。”
“奴婢这就去!”
葛老似乎也受了鼓舞:“等等夫人,此外我还有一位弟子,对关外异族的医术颇有钻研,我这就修书召他来此。若能探得几味药引,有他在,定能保刺史大人无虞!”
“太好了,葛老!您说,我这就派人八百里加急将他带来!”韩冲看到生机又恢复了几分往日的神气。
“稍后,我写与将军。”
正要动身,元绮将他留住,正色道:“葛老,我还有几个问题。”
“夫人,请讲。”
“他至今都未醒来,若咱们所有的法子都无效,该如何是好?”此言一出,空气都仿佛被靖州的寒冬冻住。
葛老须发皆白的脸上,露出憾意:“我的药会让大人深睡过去,又暂时压住毒性,这是将毒发的痛楚压到最低的唯一方法。咱们能配出解药,自然皆大欢喜,若不能,老朽也当竭尽全力为大人驱毒,只是病去上如抽丝,何况此毒阴险,也许数月也许数载,或可保住一命,但此生……”
“我知道了,深谢葛老了。”元绮叠手在额前,对着葛老深深一拜。
“夫人言重了。”
葛老离去,元绮仍留了韩冲说话:“韩将军,我还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
“嫂嫂请讲。”
“还未谢过救命之恩。”她抬手一拜。
韩冲受宠若惊:“嫂嫂,你这是说哪里话,再说了那都是老大早就安排好的。”
“眼下还有三件事需要韩将军相助。”
“嫂嫂只管说。”
“一则是昨夜贼人都被你擒拿,想来月姬并不知晓刺史受伤一事,希望将军能借一些人给我,扮作家丁模样,守住府内消息绝不外泄。
二则,我虽不知道刺史在谋划什么,但我知道你与庞将军是他心腹之人,在他养伤期间,还要辛苦二位将军,看顾好他原先的部署谋划,不让贼人乘虚而入;
三则咱们不能将赌注都压在瓦尔丹身上,我已经命荔云彻查药铺,还请将军派一队信得过的人,去请葛老的弟子,一同研制解毒之法。我从上京带来六匹黄风驹,你尽管取用,务必要快!”
韩冲抱拳:“嫂嫂放心!我韩冲必定肝脑涂地!”
韩冲大步迈出主屋,行至回廊又停住了脚步,回头向着屋内深望一眼若有所思。屋内帷帐隐隐绰绰映出一个人影,蹲在床脚看护着药炉,韩冲忍不住嘀咕一句:老大这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