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云已在府外备好马车,萧淙之扶元绮踩上马墩,触到她双臂,她吃痛,蹙眉闷哼一声。萧淙之松开,将手放在她腰间往上一送。
元绮仍心有余悸,并不与他多接触——方才萧淙之在前开路,元绮追着他的背影出来,那缠绕着血腥杀气的背影令人不寒而栗。
几步路的时间,她回想起相识种种,他最初逢场作戏的笑脸,为靖州鞠躬尽瘁的赤诚,对过往讳莫如深的沉默…好似今天才见到了真正的他。
此刻马车中,见他双手垂在膝上,一言不发。她的话语都堆积在喉咙里,只问出来一句不轻不重的:“你今日…”
他眼神看过来,元绮才说了后半句:“挫了月姬公主的锐气,会不会…”
他忽然哼笑一声:“你居然还会担心我。放心,皇帝放我在这里,本就是让我们狗咬狗罢了。”
她语塞,微微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倒是你,明知道是鸿门宴,还敢来!”他说话间双手探进她的外袄,摸到腰间…
“你干什么!”
他一把掏出了她藏匿的匕首!
“你怎么…”
定是刚刚扶她上马车的时候摸到了。
她索性坦言:“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今日闹过一场,所有人都知道我与月姬不合,反倒省去麻烦。”
“闹一场,你说的轻巧,今日如果我没来,你什么下场!”他语气重了,“月姬就是一条毒蛇,一条疯狗!”
元绮被他一斥,也怒气上头:“明明是你将请柬交给我,我看你倒比她还疯!”
他突然收声,侧过头,棱角分明却讳莫如深:“你说的没错,对付疯狗,只能比她更疯。”
“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若伤了她分毫,说不定即将归复的郸州,会再起战火!”
萧淙之双唇紧闭,没有说话。
元绮怒而不语,也转过身不看他。
又行出一段路,他转过来,目光落在她后颈,那串凛珠浮现在眼前,声音沉了却软了一些:“三万两黄金,从哪来的?”
元绮眼角瞥他一眼,仍然不回头:“你都看见了,何必问我。”
“又是竞拍坊。”
元绮默认。
“凛珠是你的心爱之物,既然知道我逢场作戏,还帮我?”他竟然坦然承认了。
“不是帮你,是帮我兄长。话既然已经说开,我索性和你说明白”她转过身来,
“你不必再装作心悦于我,我也不愿成为飞蛾扑火不惜一切的女子。你若以为虚情假意可骗我钟情,死心塌地地帮你,便是在辱我!”
萧淙之无从辩驳,眼前之人看似柔弱,纤细的胳膊一折便碎,傲骨却不可折。
他声音又低了些:“这么说…你从未动心?”
元绮避开了眼,垂目低语:“你未免将我的心,看的太轻贱了。我分明今天才认识了你。”
顿了顿,她又补充说:“认识了你,一点点罢了。”
萧淙之凝着她,沉默不语。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萧淙之掀帘喊荔云:“你自己换条路回去!”
说着拉起元绮下马,吩咐车夫快马直行后,带着元绮疾走进巷子里。
“怎么了?”元绮问。
“有埋伏,跟紧我!”
萧淙之抓着她的手穿行在巷子里。
她猝不及防被他向前送了一把,撞入一间无人的土房里,萧淙之自己也快速闪身进来,将门堵上的瞬间一阵箭雨激射在门上,还有不少穿透窗子射进土房里。
萧淙之将她紧抱在怀,躬身护在身下,如雨打芭蕉,噼里啪啦急泻而下!
“她肯放我们走,当然留了后手。”萧淙之的斩马刀不在身边,接过元绮的短刃。
“太猖狂了,这还是在靖州,竟然当街刺杀刺史!”
“既然让我们狗咬狗,弄死对方当然不用负责任。听着,”他强行捧起她的脸,“只要躲在这里,弓箭手伤不到你,第一波攻不下,接着就会摸上来,我会守住门口,拖到援兵到来。”
元绮抓着他的手,不肯放他:“你一个人怎么挡!”
“别怕,没有准备,我怎会单枪匹马来接你。”
元绮将信将疑,点了点头。
他起身走出去,很快短兵相接的激烈打斗声传来,同时还伴随着嗖嗖冷箭,都逐一被他躲开。
元绮才发现,自己对他所知比想象中还要少,甚至连身手如何都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