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恒到底还是没去村里,他身上连几十文钱都拿不出来,更别说写人情账。
干脆就当自己忘了这事,反正村里亲戚离的远,以后也不一定有来往。
叔恒媳妇的想法一直就没变过,看不起丈夫的泥腿子亲戚,现在日子过久了,连带着丈夫在她心里都成了一根伤人的刺。
拔出来咽下去喉咙都疼的很。
四月底,菜蔬瓜果大量进城,只不过价钱也不便宜,莴笋、芹菜最低都要两文钱一斤,有些农户还有胡瓜、蚕 豆、西红柿卖。
“这菜老的都嚼不动了,便宜点。”
老太太年纪大了,说话慢,“刚出的新菜,嫩着呢。”
叔恒媳妇挑挑拣拣,脸瘦的跟猴子一样,哪还能看出年轻时花一样的脸,“你这老太太说话一点都不讲究。”
她用指甲掐断了好几根芹菜,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看看,老的都掐不动了。”
地里人最看不得人糟蹋吃食了,老太太恶狠狠的瞪眼,“心咋这么黑,嫩芽一样的菜你也说老,好好的东西都被你糟蹋了,你走开,我不卖给你了。”
叔恒媳妇不依不饶,“做生意还不让人看了,菜都老的嚼不动了,还卖那么贵,黑心老货。”
小巷子里的卖菜人多多少少都认识,老太太年纪大,嗓门比不过她,但旁边有一个年纪的小姑娘,十三岁的年纪,最是泼辣,两下就把她推远,“你个不要脸的东西,仗着年轻欺负老人呢?不买别买,滚去吃你的烂菜叶子去。两文钱都抠抠搜搜的,穷的活不起了?”
叔恒媳妇气的脸色发青,察觉四周传来打量的目光,只冷着脸撂下一句“你们都是些做黑心生意的”就夹着屁股跑了。
忙活完家里事,大晌午的才出门,如今菜没买到还吃了一肚子气,回家又看到李叔恒坐在家里喝茶无所事事,顿时炮仗炸了。
“成天除了吃就是睡,油罐子倒了都不知道伸手扶一下。读了这么多年书,一点本事都没有,还不如城里那杀猪呢,好歹每年还能挣几块肉。”
“大的窝囊,小的也是个没用的货,好吃好喝伺候十几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她扶着门框骂,”我要是你们,出门都得拿布把脸蒙着,省得脸被别人丢到脚底下踩。”
李叔恒把茶杯重重放下,低着头无奈“哎”了几声,“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但也仅限于此了,真要他去媳妇面前说什么厉害话,他是不敢的。
家里的米缸见底,连顿饭都凑合不出来,叔恒媳妇索性也不烧火了,就坐在门槛上,把丈夫儿子全骂一遍。
随后又埋怨起自己爹娘,当年瞎了眼把自己嫁给李叔恒,最后骂哥哥没良心,一点情分都不顾。
李叔恒听的心里烦躁,背着手出门。
剩下李秉仕和李如绵躲在屋子里战战兢兢,一点动静都不敢发出。
都说穷人家不讲理,但家里要是有钱,不必一日三餐操劳心烦,谁都乐意张着嘴巴等吃。
李秉仕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他自从落榜后就不敢出门,更不敢去学堂,想不通自己努力读了那么多年书,为什么还是不如别人,更想不通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