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没有预兆，没有任何预警信号，一阵低沉而强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犹如古代巨兽苏醒后的第一声吼叫，穿透了每一寸空气，直达灵魂深处。
霎时间，万物为之震荡。
在震荡之下，少年的心脏猛地一紧，整个人遭到了重击，脑海瞬间空白，眼前也是模模糊糊，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噶了。
但很快，少年迅速调整呼吸，闭上双眼，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身体的感受上，渐渐适应了震荡带来的不适。
“这劲还挺大……上头了……”少年捂着脑门，稀里糊涂地嘟囔着。
而老人却依然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甚至连目光都没有离开天空。
他的心神早已超越了肉体的局限，达到了一种超脱世俗的境界，外界的喧嚣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表面现象罢了。
“师尊……您没事吧……”少年颤颤巍巍地问道。
“嗯？老夫能有什么事？就这屁大点动静，还想把我崩出毛病来？天王老子都没这本事。”老人临危不乱的同时，还不忘对自己一阵吹嘘。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沽名钓誉。
“轰隆——”
二人谈话期间，又是一阵巨响传来，而且这次的威力，明显比上次更加的猛烈。
震荡波犹如无形的利刃，切割过大地的肌肤，留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地面仿佛失去了支撑，开始以一种前所未见的速度分裂开来，裂缝迅速蔓延，如同蜘蛛网般密布，将原本坚实的土地撕成了支离破碎的片段。
山脉，永恒不变的自然屏障，也开始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岩石松动，尘埃弥漫，那些曾经挺拔千年的山峦，如今却在颤抖中崩溃。
真是一副末日景象。
在这一片混沌与破坏之中，师徒二人站立的地方同样未能幸免于难。
二人在震荡过后，只觉得一阵阵下坠感袭来，仿佛脚下的这座山，被拦腰斩断一截似的，就连看天上的云彩，都觉得距离更加遥远。
“师尊……这个芥子世界的表面，是不是就像镜子一样，能够倒影出外界的一些事物……比如日月星辰。”少年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问道。
“的确，芥子世界中并不存在日月星辰，只是因为空间的扭曲，导致外界景象倒映在小世界之内，就好比……管中窥豹那样。”老人点了点头，语气中也带着一丝赞赏。
“应该是凿壁偷光吧……”少年自言自语道。
少年的眼中，曾经的迷茫与困惑如今已被一种平静与释然取代。
他的思绪仿佛穿越了过往的挣扎与挫折，抵达了一个全新的境界。
他，看破生死了。
这时，老人缓缓转身，目光穿越纷乱的烟尘与火焰，落在了那座曾经的佛堂。
此刻，佛堂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熊熊烈火无情地舔舐着每一寸木制结构，将其吞噬殆尽，只剩下零星的灰烬随风飘扬。
他缓缓闭上双眼，似乎是在默念着什么，或许是往昔的祷词，又或是对过往岁月的追忆。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瞳孔深处仿佛捕捉到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正顺着佛像那永恒不动的颊边悄然滑落，落在燃烧的灰烬之中，瞬间蒸发不见。
这一幕奇异至极，令老人心头一震。
老人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对少年说道：“徒儿，为师还是送你走吧。”
“不。”少年干巴巴地说出一个字。
“你的父母，或许在某个角落，等着你回家，你若是就这么死在这里，如何对得起他们。”老人继续苦心劝说。
“师尊，您不必多言，我的命，由我选。”少年说出内心所想。
“我知道……但为师只有你一个传人，若是真出了什么闪失，咱们这派的传承，恐怕就真的断喽。”老人眼中尽是担忧。
“古往今来，多少的传承，无论来自什么大帝，又是什么神尊，最后不都化为口口相传的传说。”少年模仿老人的语气感慨道。
“嗯……嗯？这谁说的歪理？”老人有些疑惑。
“您老人家。”少年轻轻地耸了耸肩，这个动作既透露出他的无奈，又不失一份洒脱。
“从古至今，家家户户都讲究一个传承，无论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你师祖将一身衣钵传给了我，以后，为师也要传给你，而你，也得传给下一代！”老人命令道。
可老人说话之时，眼神飘忽不定，甚至是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这一切，都彰显出他的言不由衷。
少年懒洋洋地舒展身躯，然后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我可不乐意费那心思，您要是觉得不得劲，自己再找一个传人呗。”
少年自从看破生死后，终于原形毕露，将骨子里的玩世不恭倾泻而出。
“得，连老子的话都不听！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老人急得吹胡子瞪眼。
老人猛地向前挥剑，须弥剑应声而出，深深插入面前硬化的土地中。
这一刹那，凌厉的剑气四周迸发，虽然未对少年造成一点点伤害，但着实将他震得不轻。
“什么跟什么啊，反正您收了徒弟，传承没葬送在您手里，您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少年不服气地说道。
“列祖列宗要是知道，我收了一个白眼狼当徒弟，都得气得一脚把棺材板踹开，从墓里爬出来！阎王爷来了都压不住！”老人不甘示弱地嚷嚷道。
“哎，出来了才好呢，我亲自和列祖列宗说清楚，一人做事一人当，挨打挨骂我都认。”少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两人的争吵其实更像是一种轻松的调侃，每一次反驳都伴随着心底的笑声，没有丝毫的火气。
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这样的时刻或许不会太多，少年即将踏上属于自己的旅程，而老人也会继续他的追求。
未来的日子可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