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云歇,天地敞然放眼校场,一片狼藉。
布阵的府卫,个个七窍流血、面色狰狞,横七竖八地横在场中,死状十分可怖。
就在那遍地尸体的校场上,一将驻马、形容悲悯,血泪满眶、愤懑莫名,正瞬也不瞬地盯着对面的李法主,眼中充满了愤怒、担忧、悲怯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河朔的大将军朱璃。
布阵的府卫,全都死光了,就连阵中的镇将,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了,无论让谁来说,整个战果,一目了然。
朱璃以一己之力,破了号称四大凶阵之一的死阵,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凝视着李法主,朱璃寒声道:“李将军,阁下是要做那背信弃义之徒吗?”
“阁下要求朱某独闯死阵,朱某做到了现在,死阵已破,应该是你兑现若言的时候了吧,还请立刻放了我阿郎。”声音悲愤,闻者沉郁、听者同伤。
再加上朱璃,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列位观战的地方大员,自然将他的话,一字不落地听在耳中,眼中立刻就出现了恍然之色。
难怪之前,朱璃会莫名其妙地孤身犯险、形若犯二,原来是李法主,挟持了人家的父亲,逼着人家去送死啊,这才会出现一将闯阵的戏码。
明白了这些,众人望向江右一众的文武,面色尽皆不善了起来。
当然,即便在这些人中,有枭雄人物,对于胁人以亲的做法,不以为然的,也要表现出义愤填膺的样子,因为众怒难犯啊。
无论怎么说,胁人以亲,都是有违道义、无耻下作的勾当。
迎着众人的目光,王月瑶倒是没什么,毕竟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对不住朱璃的事情的,心中无愧,自然也无惧众人的目光。
可她不在乎,她麾下的大将却不能不在乎,就见张须陀立刻站了起来,拱手向着众人,诚恳地道:“诸位千万别误会,李法主挟持了怀化将军的老父,纯属其个人行为,与我家总管、与整个江右,并无关系。”
张须陀十分干脆,想都不想,就一脚就把李法主,踢到了道义的审判台上。
别说王月瑶并没有授意李法主那么做,即便是王月瑶真的授意对方这么做了,当着天下群雄的面,张须陀也不会容许李法主,玷污了自家总管名声的。
可他这番说辞,注定白说了,以李法主的阴毒,怎么会放弃这个,逼着王月瑶站到朱璃对立面的机会呢?
只见这个不要脸的老货,迎着群雄的目光,朗然地开口道:“乱世争雄、成王败寇,挟持朱璃的父亲,确实是李某一人之谋,自然与我家总管无关。”
其声坦荡、坦承不讳无耻之事,竟然被他说出了大义凛然的味道,也确实让人不得不佩服。
可他越是这么说,别人就越是会怀疑,这是王月瑶授意的,而李法主只不过是表忠心,站出来顶缸罢了。
一言未尽,只见李法主不等张须陀继续申辩,就扭头看向了朱璃,漠然道:“大将军让李某放了令尊,这是开玩笑吗?”
“现在就放人,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背信弃义的恶名,请恕李某不敢承担,李某好像从没向将军承诺过,只要将军破了死阵,李某就放人吧。”
“如果李某没有记错的话,李某的原话,可是这样说的,若是将军果真英雄无敌,破了死阵,李某说不定,还真会将令尊,完好无损地送还将军,怎么样,敢不敢赌呢?”
“是不是啊,大将军,这是一场豪赌,将军赌的那万分之一的机会,赌的是李某会不会心情好,当死阵告破之际,就放了令尊。”
“不好意思,死阵虽然告破,但李某的心情非常不好,即便李某不放令尊,也谈不上背信弃义吧?”
李法主一席话,说得朱璃哑口无言。
没错,李法主当初确实就是这么说的朱璃独闯死阵,确实也是在赌,赌李法主会不会良心发现。
可是结果呢?
却让他满心无力,指望着脸厚心黑的李法主良心发现,朱璃觉得,他自己未免太天真了。
可若他不照着对方的话去做,父亲就会有生命危险,这就是朱璃的无奈了即便知道对方不会良心发现,他也必须去做啊。
说白了,这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若说还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愿挨的一方,之所以愿挨,是因为被人抓住了命脉,不得不从啊。
“大郎,不要管我,千万别苦了自己哎呦!”朱淳一见挟持自己的这位李姓将军,将自己的儿子逼成了这个样子,立刻就心疼得开口大呼道。
只是尚未等他把话说完,就见李法主右手微动,一抹嫣红,瞬间就从朱淳的脖子上渗了出来,剧烈的刺痛,让老实巴交的朱淳,立刻痛呼出声。
“住手!”看到这一幕,朱璃那悬着的心脏,差点就
要蹦了出来,立刻疾声喝止道,“李法主,有什么冲着朱某就好,不要为难我阿郎。”
“还有,你到想让朱某如何做,才肯放我阿郎。”朱璃双眸冒火,却不得不委曲求全地开口道。
“让你如何做,哈哈哈!”李法主双眸狠毒,冷冷地瞥了朱璃一眼,“以将军的个性,怕是无论如何做,都不能让李某开心吧。”
“李某让将军去闯死阵,可是希望将军死在阵中的可将军你呢,反而给了李某一个大大的意外,这个意外,让李某的心情十分糟糕。”
“李某的心情糟糕,自然就不会释放令尊喽,一句话,朱璃,只要你活着,李某就不开心啊!”
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法主不愿在遮遮掩掩的了,直接放言,只要朱璃活着,他就不开心,而他不开心,自然就不会放了朱淳。
此言一出,列位群雄,自然也听出了李法主的言外之意虽然他们对江右的这种做法,极端鄙视,可若是能借此除去朱璃,他们自然也乐得看热闹。
河朔的发展,朱璃的存在,不仅挡了李法主的路,对于其他藩镇来说,显然也是一个无比巨大的威胁。
身在乱世,任何一个坐镇一方的大员,自然都希望比自己强大的人,早点倒霉,好让自己横推无阻,最后登顶至尊。
因此,对于李法主无所不用其极的逼迫朱璃,众人尽皆默然,大家都是一副冷眼旁观的神态。
“大郎,千万别做傻事啊,,呜呜!”一听李法主如此赤裸裸的逼迫朱璃,朱淳立刻慌了,顾不得脖子上的长剑威胁,立刻就向朱璃大呼道。
只是,不等他喊完,站在李法主身侧的来护儿,立刻就用一块破布,塞住了他的嘴巴。
“将军,呃,不,怀化大将军,千万别听那老贼毛的,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谁能保证,这个老贼,会不会兑现承诺!”代替关云长坐镇姚州阵营的周然,听到李法主之言,立刻高声提醒道。
同时,他还欲带着媳妇、和谭峭,策马奔向前来。
“是啊,将军三思啊,李法主其人,绝不可信。”徐州的韩雉,也立刻连声附和,同样也欲策马上前。
“狗贼,若我阿郎少一根毫毛,我朱琊在此发誓,不但将你挫骨扬灰,即便你李家的列祖列宗,我也要将其从土疙瘩中挖出来,鞭尸焚骨、死不安生。”朱琊气急,一边就欲策马上前,一边大声威胁道。
可是,不等他们上前,朱璃就头也不会地向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前同一时间,他的脸上,蓦然就涌现出了一抹坚毅之色。
“大兄,千万别听李贼的啊!”看到了朱璃的手势,众人不敢向前,朱琊只得再次放声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