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虑殿正殿内。
东宫段淼昱跪于前,齐王段淼阳跪于后。
看着供桌上的圣旨,东宫段淼昱许久没有说话。这道圣旨一下,整个东宫都塌了。在这圣旨前跪了五个时辰,双腿先是疼,再是麻,现在已经没有知觉,完全木了。
可腿上的疼痛,比不上心中的疼痛。太子妃生了两个世子,一个四岁,一个两岁。这一走,这两个孩子该怎么办?
东宫段淼昱满腹心思,侧转头,频频望向门外。
齐王段淼阳挺直身体,跪的甚是标准。见段淼昱回望,不忍他满怀希望后最终绝望,只能开口将段淼昱预期击碎:“三哥是在指望七弟吗?七弟年幼,怎么可能将这大逆案扭转过来。他有多大本事,三哥还不清楚吗?”
东宫段淼昱闻言泪流满面:“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不甘心,不甘心呀。”
齐王段淼阳摇摇头:“不甘心又能怎样?七弟去了小半时辰了,眼见太阳下山,众官也要回衙,宫中也要上锁,事情很难挽回。这事的关键是父皇,等下我将五哥也拉到御前。我们拼命哀求父皇,让父皇不要....将你...将你..”
听齐王段淼阳口中含糊其词,段淼昱知道他要说的是不要赐死,改为圈禁。段淼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用,你们不了解父皇。大哥逆谋案中,二哥和四弟都受牵连,同一天被赐死。要知道那个时候母后还活着,父皇连母后的话都不听,如今还有谁能让他改变心意?”
齐王段淼阳沉默片刻,仰头问道:“难道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东宫段淼昱更加伤感:“哪有什么办法?只是连累了七弟,可怜他还未成年,可怜他这次也要...“
话未说完,偏殿方向传来一阵阵雷鸣般喊声:“谢谢七殿下活命之恩”,“七殿下仁德”。还有一个内侍昏了头,夹杂在众人中用尖尖的声音大喊:“七殿下万岁”。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正殿内的两人听的清清楚楚,但偏殿内居然没有人喝骂,很令段淼昱和段淼阳两人不解。
难不成老七求了道圣旨,赦免了这些内侍和宫女吗?
齐王段淼阳扭过身子,学东宫段淼昱侧看殿门口。
半刻时间不到,就看到段淼明提腿迈了进来。
“老七,刚刚怎么回事?”齐王段淼阳开口问道。
段淼明不答,快步越过齐王段淼阳将东宫段淼昱用力扶起来:“三哥,一切都结束了,我刚刚证明了你是冤枉的。圣命很快下达,你不要跪了。”
东宫段淼昱难以置信,但段淼明在这种大事上不可能说谎,更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说谎。东宫段淼昱挺直身体,揉揉麻木的双腿,正想问问这事情是怎么回事,就见段淼明快步走到正前方的供桌,将自己跪拜五个时辰的圣旨,一把掀到地上。
他怎么敢?东宫和齐王大惊。
东宫段淼昱想上前将圣旨捡起,刚迈一步,那腿就麻得不像自己的,只能又歪倒在地。
齐王段淼阳却身手矫健,走向圣旨的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就像被尺子量过的一样长,分毫不差。
看着齐王段淼阳,段淼明心中暗想:群臣喜欢六哥不是没有原因的,他就是规矩的化身。走路一步五尺,一寸不多一寸也不少,每天卯时起床,亥时睡觉,一刻不差。就连吃饭也无趣至极,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天天都是那几道菜从未换过。
要是我像他这样,恐怕一个月就会疯。
段淼明又去将东宫段淼昱扶起,大声说道:“这道圣旨是乱命,是父皇受了蒙蔽的乱命。看着吧,他会命太监悄悄取回去的。你们要是再这样供着,这种好面子的父皇,只会嫌弃你们不懂事,让他不能悄悄处理。”
齐王段淼阳踱到圣旨旁,弯下腰,双手捧起圣旨:“雷霆雨露皆是圣恩,有些话,不但不能说,更不能想。“说完,齐王段淼阳双腿如规,五尺一步踱到供桌旁,将圣旨恭恭敬敬放回供桌上。
段淼明撇撇嘴,不以为意,怎么不能想了?我早在心中将老头子骂过百遍,一句重复的都没有。
见东宫段淼昱实在站不住,段淼明只能搀扶他到正前方的主位坐下。殿内一左一右有两排红木的太师椅,段淼明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这忙活了一天,也是非常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