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淼明看了看四周,齐王段淼阳站在正殿门口,十余名官员随在其后。这些人丝毫没有感觉偏殿的惨叫刺耳,也不觉得角落的运尸车有什么好看的。
只是眼神里多是不耐,觉自己这些人都在等一个对着车子发呆的少年令人心烦。
段淼明一言不发,冲进千虑殿,殿外官员见状再次激愤,纷纷指责不已。齐王段淼阳摇摇头,没有说一句话。
段淼明丝毫不理会殿外的事情,默默看着大殿内跪在圣旨前面的东宫。御书房内,两人命运已定。面对这位一直呵护自己的兄长,唯一一个愿意呵护自己的兄长。段淼明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背后看,东宫身影非常单薄,他已经在大殿内跪了五个时辰,滴米未进,几乎支持不住,身体不住的摇晃。
东宫冠下有几股白发,虽然努力梳进发套中,但站近了还是看的出来。段淼明心中黯然:三哥段淼昱只有二十八岁,却白发横生,这东宫之位实在磨人。
大正皇帝两只眼睛,一只眼睛放在朝堂,一只眼睛就放在东宫。东宫乃大正皇帝接班人,大正皇帝每时每刻都是瞪大眼睛盯着接班人,生怕被提前接班。
群臣人人都说东宫好,那东宫必然勾结百官意图不轨。
群臣人人都说东宫恶,那东宫定然德不配位必须换人。
东宫难,东宫太难。
段淼明叹了口气,走到段淼昱旁边跪了下来:“三哥,我跟六哥一起来看你了。”
东宫段淼昱反应迟钝,听到声音,才发现身边多了一人。他嘴唇哆嗦,看着段淼明好一会才放声大哭:“七弟...七弟...我没有做过此事,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行不轨之事..从来没有...父皇怎么就不信呢?”
段淼明心中一阵难受,原主的记忆和情感早就融为一体。眼见段淼昱如此悲痛,段淼明更是悲伤,他正要出言安慰,只听身后本来杂乱的声音突然消失,有一人在殿外大声道:
“微臣大理寺左少卿步万松,见过齐王。侧殿的那些内侍宫女皆已招供,他们说东宫早有异心,两年前失踪的长史就是去购置武器装备,之后隐姓埋名逃离金陵,这些是画押的口供。”
东宫段淼昱奋力扭过头去,大声说道:“你故意将那些内侍宫女拖到旁边的偏殿拷打,就是要我听到他们的惨叫和哀嚎,扰乱我的心智。在这里,我当着皇弟和众大臣的面,再说一次,我是冤枉的!
我,段淼昱是冤枉的!”
“东宫殿下,事到如今殿下还要狡辩吗?”身穿红袍的步万松上前一步,右手向西一指:“后花园中武器装备堆成山,就连朝廷严禁持有的强弩都有,埋下的木箱全已腐朽,可见东宫殿下早就处心积虑,早早将这些装备埋入地下,只待时机便行玄武之事。”
步万松左手对身旁的几名红袍官员一指:“就算我步万松冤枉了东宫殿下,但刑部右少卿,宗正府少宗正,御史台大正行和大正言,诸位大人都在这里,这么多重臣也会冤枉东宫殿下吗?”
段淼明顺着步万松的手臂看去,几名红袍官员皆沉默不语,其中宗正府少宗正还将头低了下去。旁边站着的几名绿袍官员是御史台正言,官虽七品,但权限极大。几名御史台正言的头高高扬起,说话更是不客气:
“圣上就是怕冤枉了东宫殿下,光御史台就来了十二人。我们全程都参与了,没有错漏。”
“东宫殿下还是早点到圣上面前自承罪行,还可以落得一点体面。”
“步大人不畏上,敢直言,乃我等楷模。”
东宫段淼昱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双手握拳,将胸口用拳锤的咚咚作响:“冤枉!冤枉!”
步万松向周围一抱拳:“诸位大人,口供已经画押,物证还在整理,半个时辰后全部送到大理寺去,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我们一起向圣上复命吧。”
段淼明看了看步万松,又看了看东宫段淼昱,心中突然想到,口供可以严刑逼供,真正的关键是物证。这些物证造册后会搬至大理寺,再想去查验可就非常麻烦了,有可能看不到真货不说,更何况六个半时辰就是早朝,到时一切都完了。
不对,不对,
不是六个半时辰,而是半个时辰后就全完了。
必须立刻行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