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玄脚步不断前移,唾沫星子飞溅,奚落话语一段段甩出,言语化作某种未知力量,他情绪逐渐平复,手上左轮枪口不再晃动。
杜若被逼至墙角,已经退无可退。
赤玄后退小半步,决定稳妥点,时间拖得越久,对赤玄越有利,毕竟,学生在学校天然具有主场优势。
杜若必然会在死亡降临前找机会孤注一掷。
时间拖得越久,杜若机会越小。
伤口流出血液不断损耗体力,随着天渐亮迟早有学生抵达教室。
杜若额头上大颗大颗汗珠不断滚落,模糊了他视线,他不敢擦,不敢眨一下眼睛。
杜若在漫长军旅生涯,多次与歹徒殊死相搏,比这更凶险场面也经历过。
信仰不允许杜若对一名无辜者下杀手,那怕心底已经被无数条理由说服,在心里反复默默祈祷着,“出于无奈,不得不那样做,暂时委屈一下。”
冰冷枪口戳破谎言,诉说生与死,杜若再也提不起干劲。
杜若露出苦涩笑容,后背无力倒在墙角,没精打采地说,“我一个烂人,不值得你赔上前程。”
眼睛若有所指盯着赤玄手上小左轮。
杜若苦苦笑着。
死在学校,死在学生手上,学校属于名校中名校,学生属于模范生中模范生。
有选择境地下,杜若赌赤玄不会杀他,尤其在不宜动用暴力场景下。
“我一孤儿,带把枪防身不过分吧?”赤玄咧嘴笑笑,模仿着杜若语句,“觉得辩词如何?别企图以言语击溃我。”
“沾上污点影响考公。”
“比莫名其妙死掉体面多了。”
“我无心害你。”
“由于天真而死掉被称作蠢死了。”
“我或许被冤枉了,我没理由杀人。”
“或许?”
“我丢失了那段记忆。”
“那找警察啊?找我做什么?”
“你很聪明,你头脑好,我需要你帮助。”
“呵呵!笑死人,这学校天才何其多。偏偏找上我,因为孤儿好控制吧?”
“抱歉。”
杜若抿着唇,由于被戳穿心思一脸萎靡,过了阵,满腔委屈地大声哀嚎,“知道吗?当我一觉从美梦醒来,孤身躺在一处陌生公园,没有暖和被窝,没有封闭房间,惶惶不安地环顾四周。”
“我蓬头垢面,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刺鼻酸臭味。我赤着脚踩过地面,留下一个个肮脏泥脚印。我从身上一把一把搓下弹珠那么大泥球,我臭不可闻,我衣服破破烂烂,我多么希望眼前一切属于一场梦。”
“我费尽千辛万苦,花费近一年时间,翻着垃圾堆,才得以回到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期间无法登录身份账户,取款机上取不了钱,搭不上任何一辆交通工具,胜任不了任何工作。警察也好路人也罢,统统漠视我,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宛若一只幽灵游荡了整整近一年。”
“结果呢?得知我成了通缉犯,我居然会犯罪,我大半生都在打击犯罪,退伍后毅然选择去学校教书育人,我把所有一切全奉献给了社会,这罪名对我何其残忍。”
“于是盯上了我。有灭口打算吗?”赤玄勾起唇角,冷冷盯着杜若,说,“我有专程调查过,证据链明确可靠。仇人已经被你亲手血刃了,我发自内心敬重你。”
杜若乏力地倚在墙角,握拳歇斯底里地连续捶打脑袋,“呵呵~证据,什么狗屁证据,我凭什么犯罪?”
“玄?玄侯?帮帮我吧?”
“我没有犯罪,我正蒙受着冤屈,我该如何自证清白。”杜若肩头抖动着,眼瞪得极圆,浑浊泪珠止不住大颗大颗滚落。
“我生死不会托付与你。”赤玄小退半步,低头思索着,语重心长地说,“你过你独木桥。我走我阳光道,以后别再招惹我。”
“能答应吗?”
“我~”
“能答应吗?”
杜若有气无力地说,“我再同意不过了。”
赤玄目光变柔和了,说,“那抱头蹲下,我退走。”
“好。”
杜若听从,抱着头慢慢地蹲下,甚至闭上双眼。
砰~
一颗子弹镶进杜若小腿,他咬着牙,硬挺着没栽倒在地,抬起头愣愣盯着赤玄,太阳穴上暴起了青筋。
赤玄站在门边,迟疑地说,“抱歉,添了一道保险,我生死不会托付于你。”
“拜拜~”赤玄转身走了。
凝视着赤玄背影在门外隐去,杜若挣扎着站起,扶着墙朝门外大喊,“你以后注定了干大事当大官。”
“我懂了,我不报警,不自毁前程。”
电车行驶在波光粼粼湖面,赤玄徐徐地穿过走道,一副悠闲模样。
站在防护窗外,赤玄双手递还手机,驾驶室里传出司机大叔爽朗笑声,“啊,你不用谢我,举手之劳罢了。”
赤玄找一处角落坐下,闭上双眼歇息。
整件事始末,赤玄已经如实向导师汇报,由学校出面必然引起警方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