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乐呵呵地收了碗,擦了擦桌子,准备收摊关铺,“有时候这些轿夫也就是抬着个空轿子满城乱转,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有几次给他们递水的时候,他们还抱怨哩,说这君相怪癖,喜欢折腾人。”
抬着空轿子满城乱转?
桑十五心中微微一动,又一屁股坐了下来,摸出一个银锭放到桌上。
小二来了兴致,给桑十五作了个揖,“老爷阔气,看来也对咱们君相感兴趣?”
小二把茶壶放在桌上,在桑十五面前坐了下来,“咱们这君相,树敌无数,想要她头上那颗头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到今天也没有能得手的,你可知为何?”
到今天也还没得手的桑十五不耻下问,“为何?”
说话间取了个茶碗,给小二哥沏了壶茶,动作自然,毫无扭捏讨好的姿态。
小二看他上道,更是乐得指点,“其一,当然是当朝剑圣此刻就在向家,随侍君相左右,寻常人当然近不得身。”
废话。
桑十五依然摆出了个好奇的姿态,鼓励小二继续说下去。
“这其二嘛,就是咱们这君相可真是个属兔子的,俗话说狡兔三窟,你看今天这轿子是不是气派得很?却不知在向家,这一模一样的轿子足有三顶!”
小二手指张开,比了个夸张的三,“就是要来刺杀的人摸不清她到底在哪顶轿子里,有时候三顶轿子一起出门,有时候又是两个,有时候只有一个,除了三顶八抬轿子,还有几顶小轿子,任谁也不知道咱们君相究竟是在大轿子还是那小轿子里!
“像现在这样,或许君相是要去宫里,或许君相只是出去逛逛,也或许君相根本就没出门,哪怕小的天天在门口看着,也摸不透君相她现在究竟在哪里,去干什么了,你说,咱们这君相,是不是兔子成精?”
小二说得唾沫横飞,抬起茶碗,喝了一半碗白水,在他嘴里的向香凝依然是个精怪,“那来刺杀的人不过是路过的鸟雀而已,又怎么找得到咱们兔子一样的君相呢?”
桑十五又往桌子上拍了一枚银锭,站起身,给口干的小二哥沏满茶碗。
小二也站了起来,连忙制止他的动作,“老爷,这·····岂敢,岂敢啊!我自己来就是了,老爷您真是太······”
在这茶楼中,戴斗笠遮掩面容的并不算太奇怪,在这里喝茶的也有许多不愿暴露自己的来处。
桑十五拉紧了头上的斗笠,摁住了小二的肩膀把他往下压,“有的。”
小二抬头,困惑地看向这个一直没摘下斗笠的神神秘秘的客人。
“这世上有能找到兔子,捉到兔子的鸟。”
小二面色涨红,挺直身子想站起来,他捂住自己的喉咙想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跌在地上,不知生死。
“金雕,猎隼,夜枭,甚至是喜鹊,都力能擒兔。”
茶楼的灯熄了。
桑十五的身影如水般消失在了黑暗中。
在他消失之后,两个矫健的黑影从楼梯上了二楼,一个环顾四周,一个摸了摸地上的小二,对视一眼,摇摇头之后都从窗户翻了出去。
黑暗中,茶楼雇来的高手死在了他的位置上,眉心一点红痕,死不瞑目。
不甚清朗的月光下,无数黑色的身影高高跃起,翻进了向家。
桑十五眼睛微微眯起,看来,今夜兔子在笼,只不过来抓兔子的,不止他一个。
毕竟这是世上最昂贵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