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还未亮,泽文带着为数不多的家当,和前来接自己的父母一起,踏上了去南方的列车。而计划在泽文上班前去她家里找她的肖宇,却只看到房屋中介拿着钥匙来收房。
“这屋里的租户呢?”他问道。
“租户?那个女的?”中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钥匙插进锁孔,“走了,退租了。”
肖宇把中介推到一边,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一把推开,发现里面一切物品全部搬空,所有痕迹都随着楚泽文的离去而消失了。
“哎!你干吗你干吗!私闯民宅是不是!”中介在后面拉住肖宇,却被他一把挣脱。
空床架床头的一角应该有一个毛绒企鹅吧,是他们第一次约会去水族馆,他买给她的;空椅子上应该有个手工刺绣的坐垫吧,是之前在云南的夜市上,她一眼相中的;素白的墙上应该有一张照片吧,他怀中抱着她,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顶端,背后是跨年夜零点五彩缤纷漫天绽放的烟花。
桌面上,还有一个信封。
他一把拿起信封,却被后面跟上来的中介拦下了:“别乱动!你是什么人?进来就拿别人东西?”
“这上面写着‘收件人肖宇’,我就是肖宇。”
“行行别废话,你赶紧出去,这又不是你家。”
“我给你看我身份证!”肖宇在兜里一阵翻腾,“你看你看!我就是肖宇!是她,楚泽文,她让我来拿的!”
中介满脸狐疑,上下打量了一下肖宇,看着这个西装革履的人也不像个坏人,又看看身份证,果然能对得上,便让他把信带走了。
站在楼梯上,肖宇就迫不及待地将信拆开。依旧是“亲爱的肖宇”开头,和“爱你的泽文”结尾,笔触时而纤柔细腻,时而有力铿锵,和她第一封情书一样的文风。只是这信的正文结束得十分诡异,刚好是“就让我们一起”这样一句话,以句号做结。这怎么都不像是一句表达完整的语句,所以,泽文是想告诉自己什么?肖宇反反复复地通读手中的信纸,小心翼翼地在字里行间找寻蛛丝马迹,直到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把他吓了一大跳。
“哥们儿,还研究呢?”肖宇一回头,看见了房屋中介。“要我说,算了。人都走了,明摆着就是不想再和你继续了。这两条腿的人到处是,哥们儿放宽心。”面前的男人叹了口气,但脸上还是那副没睡醒的表情,又拍了拍肖宇的肩,扭头离开了。
肖宇心中满是问号:不是后天的飞机吗?今天怎么就把家都搬空了?出国的事之前我们不都商量过吗?怎么会因为这件事就直接分手?问题一个个沉重地压在肖宇身上,但他的脚步却轻飘飘的,楚泽文消失带来的不真实感,让坚实的大地对他而言都无比陌生。等他停下来,看到自己的脚步将自己带到的这块目的地,心中才终于由麻木感受到隐隐作痛。
那是一条平平无奇的胡同,灰墙里是这座城市再普通不过的人家。红门中走出来的人步履匆匆,目不斜视,来到胡同口买一个煎饼边走边吃。而肖宇最熟悉的,是一年半前某个冬夜时的这条胡同。那时的他和泽文刚表露心迹不久,两个人日常相处起来彬彬有礼,他总是小心翼翼害怕触碰她的边界。就在一个夜晚,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肩并肩穿过这条胡同。楚泽文没戴手套,她忍不住停下来,轻轻冲着手心哈气。水雾氤氲了泽文的脸,肖宇只能看到她轻描淡写的眉、晶亮的眼睛和涂了淡粉色口红的唇若隐若现。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忽然走上去,将泽文的双手包裹进自己的大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