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松手。”
无名不肯:“我若不放呢?”
时辰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这是煞用心良苦筹谋的圈套,只为了除掉痕开启的阻碍。
可若是这次机会放弃了,这盘棋便作废了。
那么找到再下手的机会,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呵。”煞没有说什么,却轻轻叹息:“你总是坏我的事。哥哥,我应该早就除掉你的。”
煞像是在自嘲,却又含着深深地无奈。
“哥哥,你赢了。我可以放了这里的所有人,可你必须跟我走。”
话音刚落,一阵白烟起,涵盖住整间密室,弥漫了所有人的视线。
下一刻,待白烟散去时,无名已经不在了,江云帆渐渐也恢复了神志。
裹着阿离的丝线被放开,她跌落下来,手中捏着一根丝线,割破了她的指尖。
阿离得血液顺着丝线的痕迹游走,游走到了江云帆所在的位置。
江云帆的视线与阿离碰撞,连接的丝线像是印证了两人之间的牵绊。
血液,一点点染红,一点点到达了江云帆的面前。
阿离的血液渗透进江云帆的体内,地面上爬行的蛊虫有了动静,像是放在了油锅上,痛苦地疯狂挣扎扭动。
过了片刻,如同水蒸气一般,蒸发在半空中。
子蛊死了,源自江云帆体内,母蛊的力量,也正在逐渐消散。
“哈哈......哈哈哈.......哈哈”江云帆已经被折磨的满头白发,像是耄耋之年的老人。
他看着那个孩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等待着他来送包子的窈窕身影。
像。
真的是像。
他一生都在寻求的执念,终于在此刻有了回应。
“哈哈哈哈哈。”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开怀的笑过了。
母蛊死了,他的人生也将尽,老天还算对他不薄,让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寻到了归处。
“无双仙子,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了。”
因为那个答案,就在眼前。
“蛊虫说到底,是由血液炼制的。它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唯有至亲之血,可解。”
江云帆这辈子,走上了门主那个位置时,弑父杀兄,就已经注定了他孤寂的结局。
他没有至亲,可他还有一个远在他乡的孩子。
他被蛊虫折磨了这么多年,他希望找到那个孩子。
也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帮助他,从挣扎的苦海中救赎。
他以为那个孩子已经死了,可知道无双还活着的那一刻,他很开心。
哪怕找到这个孩子,面临的结局是死,他也很开心。
“孩子,过来。”
阿离一顿,像是受到了某种感应,一步一步,走向他所在的方向。
两人之间的红线,像是亲情血脉的连接,将两人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
无双此刻突然明白,这一切的一切。
银渊身上的蛊虫,是机缘巧合下被血亲解开的。
可能是源于他受伤时,有亲人曾为他放血熬药,只是众人未曾想到这一层。
银渊回到妖都后,便开始找江云帆口中的质子。
而那质子,便是阿离。
阿离在妖都受人排挤,小妖们一定想要知道那些士兵是中了什么药,才在战场上杀死了妖锋领主。
所以阿离这个修真百派的质子,便成了众人发泄怒火、攻击的对象。
阿离被试药,成了药人。小小年纪便不通情感,个子也长不高。
直到银渊回来,逼走小先生。他才将这阿离这张底牌,以巧妙的方式放在了小先生的身边。
以用来保护小先生。
如果小先生受到修真百派的攻击,那么阿离,就是制衡江云帆最有利的人质。
原来,所有的相遇与巧合,都在以“爱”为名的背影下,谱好了篇章。
......
江云帆看着阿离,眼眶湿了。他死于至亲之血,可又是至亲,才诠释了他这完整的一生。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阿离讪讪道:“我叫阿离。”
“好、好.......好。”江云帆伸出颤抖的手,揉了揉那孩子头。
“我曾经失去了养育你的权利,可我不愿意失去寻找你的权利。”
“但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父亲。”
随着母蛊的离去,他眼中的光,已经慢慢淡了下来。
“无双仙子,剑的碎片就被我藏在身后的匣子中。我求你,好好对待她。从今往后,修真百派中的人,随你调遣。”
阿离不懂面前人与她是什么关系,可她却感觉没来由的一阵心痛。
那心痛来的莫名其妙且汹涌澎湃,她极力压制,也没有半分缓解。
慌张的想要为他治疗,可从医多年的经验却告诉她,江云帆已经油尽灯枯了。
“不.......不要死,不要死。”她一下哽咽了,只能用笨拙的方式抱住他,像是这样就能挽留他一样。
江云帆不说话,只是流着泪看着她。
“若是有下辈子.......”
可真想好好补偿这个孩子。
可是,他已经没有来生了。
都说人之将死,时光的走马灯,会回溯到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刻。
在生命之终,他看见了不离。
他在窗户下,沿着绳子爬上来。明明被浇成一个落水狗,却像个傻子一样傻呵呵的乐。
还以为不离会答应他的求婚,可哪知不离气鼓鼓的转过身,不愿理会他。
江云帆疑惑道:“怎么了?”
不离愤恨的跺脚:“你说要娶我,我也不能就这么跟你走了。”
“那你不想嫁我?”江云帆只觉心都凉了。
“谁说我不想嫁你了?!?”不离急了,可又怀着女儿家的羞涩。
这个呆子,真是什么都不懂。
怎么能理解到这一层的呀?
“一般成婚前,不都是有什么山盟海誓吗?”
她有些害羞的别着脚,不敢看他。
只听下一刻,江云帆毫不犹豫的说:
“我江云帆,一生不负你。如有辜负,不得好死。”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不离一下捂住了他的嘴:“呸呸呸,不许说不吉利的话。”
江云帆咧嘴笑了:“那你是答应我了?”
不离脸红的嗯的一声,然后不顾他身上的潮湿,伸手抱住了他。
......
彼时笑语,一语成谶。
时光荏苒,阿离的拥抱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
他穷极一生都在寻找着他的全世界。
他的全世界也在生命的最终拥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