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老夫人一口气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些已经过去了的过去。
庄问静静地听着这些过去,听着母亲的絮絮叨叨,他觉得自己也许该早一点回来。
庄老夫人说得有些累了,向庄问招一招手:“给我也倒杯水来。”
庄问照做,庄老夫人接过水,一口饮下,然后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想不到临了终了还能再和你见一面,这下我就真的没什么遗憾了。”
庄问脸上的笑容消失,他看着自己的母亲,依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庄老夫人坦然地笑着:“没什么可忌讳的,都说人死之前会依稀有所感觉,我这几天啊,恍惚间就突然觉得自己时候快到了。”
老人的眼中闪烁着慧光:“时候到了就到了呗,我如今九十有六,一辈子吃穿不愁,受过的最大的委屈呀,也就是你了。”
“不过孩子呀,当时身在局内觉得你不懂事,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这个事,现在我觉得你确实没错,我们这些东西呀,确实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所以我也不会劝你,重新回到我们这边来——哪有劝自己的孩子往错路上走的呢?只是我希望你将来如果真的和庄家兵刀相见了,能放你父亲一马,那毕竟是你的父亲。”
庄问没有把话说死:“如果可能的话,我会的。”
庄老夫人看着自己这个儿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终究还是没能像她说的那样,无所遗憾。
五天后,庄老夫人再也没能从床上坐起身来,她平静地在睡梦中离世了。
庄老夫人出殡当天,庄问静静地站在远处一间茶馆的窗边上,默默地看着那只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从街道上穿行而过。
他最后看了一眼躺着自己母亲身体的棺材,然后转身下楼,回到了客来客栈。
客栈的一处角落里,诸葛吹雪早就点好了酒菜,桌上的酒,正是那曾经远近闻名的神仙醉。
那是老板自己的珍藏,原本是准备在自己的孙女出嫁时拿出来喝的。
而现在随着诸葛吹雪查明这神仙醉乃是被人强买去的,自然就亮明了自己天师府的身份重新给强买了回来。
于是第二天,那原本一脸豪横的家伙就自己恭恭敬敬地亲自登门把这门买卖给还了回来。
庄问接过诸葛吹雪递来的一杯神仙醉,用祭奠的手法将酒倒下,随后他看着有些沉默的诸葛吹雪二人,他轻声道:“愣在这里做什么呢?吃饭。”
然后率先盛了一大碗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琼瑰见庄问没有喝酒的意思,悄悄地瞄了庄问一眼,然后试探着将那坛开了封的神仙醉挪到了自己面前。
见庄问没有反应,她便果断将这坛酒抱进了自己怀里,一旁的诸葛吹雪眼睛都瞪圆了她全当没看见。
片刻后,琼瑰心满意足地将最后一口酒饮尽,然后微熏着脸将酒坛放下,一抬头,就看见庄问和诸葛吹雪二人正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琼瑰打了个激灵,心中生出了些许不详的预感。
果然就见庄问起身对她道一声:“来。”随后就上了二楼。
琼瑰虽然觉得不妙,也只能选择跟了上去。
二楼庄问暂住的房间中,三人各自坐好,诸葛吹雪向左右墙上各丢出一道符箓,见此庄问这才开口说道:“我前几日在庄家时,发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就让小诸葛查了一下。”
诸葛吹雪接过庄问的话头说道:“这几日我调查发现,这庄家中来了一队异邦人,据说是从西边来的。”
庄问为这群异邦人定性:“现在西方大概率已经对我们生出了觊觎之心,这群人这个时候来,很明显就不是怀着什么好意。”
诸葛吹雪点头认同:“他们似乎带来了某种很重要的东西,但是庄家对他们的保护很严密,他们自身对那样东西也看得很紧,所以我们天师府的人一时半会渗透不进去。”
二人目光齐齐盯向了琼瑰,庄问说道:“你也说了,你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神偷,所以我们准备让你去探查一下,摸清楚这队人马到底是来干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