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赵捷按住胭脂的手,胭脂奇怪地看着儿子:“怎么了?你像有话要和我说。”赵捷瞧着自己的娘,此刻是在她殿内,胭脂穿的还是家常旧衣,而不是繁琐的皇后礼服。
赵捷在心中筹措着言辞,胭脂看着长子,从来都晓得儿子是少年老成的,但此刻,胭脂觉得他的少年老成更深。
“有什么话就和我说,我们是亲母子,你别因为现在我成了皇后,你成了太子,就要摆什么皇家风范,亲母子之间也没有什么话好说,还要时刻记得礼仪。”胭脂的话让赵捷又笑了:“娘,外祖母说您并没有变,但当了外人,就要装个样。”
“你外祖母当日还不是一样的,当了外人,就要装样子。捷儿,我晓得你心中在想什么。你比你弟弟妹妹们都要大,娘又一直让你照顾你弟弟妹妹,因此你总觉得,现在身份不同了,如果再像从前一样,我会不会有顾虑,或者说,等你弟弟长大了,他会不会有别的念头?捷儿,你若真这样想,就不是我生下的孩子了。你弟弟若有别的念头,那也不是我教养出来的孩子。”
“娘,儿子错了!”赵捷规规矩矩地对胭脂行礼,胭脂笑着摇头:“不是你错了,你的这些顾虑,若换了个人,也是常见的。当日杜老太君去世之前,对全家人说,休要忘了一家子姓赵。此刻,我也想告诉你,休要忘了你和你弟弟,都是我生的。若有一日,你们兄弟彼此猜忌,你对你爹爹战战兢兢,那我情愿再没生过你们两个,情愿没有这江山。捷儿,别人或许觉得我这话矫情。但我还是要说,对我来说,泼天的荣华富贵,又哪比得上一家子在一起,说说笑笑那么欢喜?”
赵捷点头:“娘,这些儿子都明白,儿子只是一时想左了。”
胭脂摸索着儿子的脖颈,笑容没变:“是啊,你是储君,以后所学的和你爹少年时候所学的都不一样,娘没有什么好教你的。在娘瞧来,权势啊,荣华富贵啊,这些都很好,可这些和一家子比起来,就低的多了。若非……”
胭脂停住口,若非柴昭用一家子性命相逼,也不会让赵镇就此起兵,到的现在,这权势竟成了全家护身的符。
人生事,那晓得最后能到哪一步呢?邹芸娘坐在窗下,看着蓝天,此刻已进十一月,天色很蓝,瞧不见一丝白云。空中连鸟儿飞过的身影都没有。搬到德寿宫已近一月,邹芸娘已习惯这里的生活。
除了住的地方小了点,服侍的人少了些之外,别的不管是动用器具还是每日饮食穿着,都和原来是一样的。
有什么东西砸在地上,嘭的一声,邹芸娘不由皱眉。宫女已经过来:“像是那边传来的,只怕又有人不肯叫他官家,他发怒呢。”
“到这个时候,还摆什么架子?”邹芸娘鼻子里面嗤了一声,连动都懒得动。此刻都已这样了,还时时发怒,是想让服侍的人都不尽心吗?
“姐姐!”兰台公主的声音传来,接着兰台公主就上前偎依进邹芸娘怀里:“娘,哥哥时时发怒,要不,我搬过来和你住?”
德寿宫内的殿阁小,兰台公主已经渐渐长大,要有专人教导她各项礼仪学习。因此就被安排在柴昭所住殿的旁边。
“不是说了,这里屋子太小,没有那么多的地方。你瞧,你身边有八个大宫女十二个小宫女,四个教养嬷嬷,还有两个女官,还有做杂使的,我这殿内哪来的地方安置她们?”
邹芸娘的话让兰台公主撅起嘴:“那我就不要这么多使唤的人了。那么多人,在眼前走的眼晕。”
“公主您说笑话了,这都是按制给您配的,等您出嫁之后,公主府内,还要再配长史等,那时候整个府内总要有三四百人服侍您,才够!”宫女已经在旁边笑了,兰台公主叹气:“可是现在江山都不是我们家的了,难道我出嫁还能建府?”
“这是自然,你是个女儿家,又不是个儿子,厚待你也没什么。”邹芸娘说着不由觉得有些惋惜,只可惜终究是被废黜的皇室的女儿,即便待遇没变,以后嫁的,也只会挑一个平常人家出色的男子,而不能在名门贵公子中随便挑选了。
“太妃,有人来报,说太妃的娘家人,已经在宫门口等了好几日了!”宫女进来对邹芸娘道。提起邹家,邹芸娘就皱眉:“就该打发走了,谁有空打理她们?”
“太妃说的是,可是这德寿宫毕竟比不了宫内,这里临着外头,她们要哭闹起来,对太妃的声誉不好。”宫女的话让邹芸娘忍不住想翻个白眼,接着邹芸娘就道:“罢了,让她们进来吧,瞧瞧有什么话说,若缺银子,助一些也罢。”
宫女应是,兰台公主乖乖地看着自己的娘,没有说话。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邹家两人就被迎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