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身影向徵宫走去,小小身影撅着嘴走在最前方,身上衣衫被灌木划破了数道,血痕清晰可见。
瘦弱的身子在大雪中更显单薄,被风吹乱的发丝胡乱地贴在脸上。
“阿沅,日近薄暮,有些冷了,披上爹爹的披风可好?”宫远徵解下自己的披风,握在手里,在阿沅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要!”阿沅毫不留情地拒绝,嘴巴撅得更高,大步向前走去。
宫远徵轻叹了口气,知这孩子正生我们的气,也没有勉强。
方才他在密林深处,被灌木掩埋的洞口中寻得阿沅时这孩子正浑身发抖,眼里酝酿着两团泪水,小手紧紧捂住嘴,不让啜泣流出。
一见宫远徵先是怔了怔,而后当即委屈而泣,嘴里呜呜咽咽地喊着“爹爹别丢下我”。
他心疼坏了,一边安抚,一边将阿沅一路抱下山。
可没想到刚哄好,阿沅就从他身上挣扎着下来。
之后就再也不理他了,无情翻脸。
他心想,这孩子翻脸的速度要是能和翻书一样快,也就不怵宫尚角检查功课了。
跟在身后的玄冥见宫远徵束手无策,紧走几步,上前轻声道,“徵公子,小公子一见夫人,应该就好了。”
“希望如此。”
北风停歇,雪落得寂静无声,毫无停息之意,寒意刺骨。
众人守在徵宫正殿前,神色担忧。
上官浅不时咳嗽几声,被宫尚角扶住手臂才勉强撑住身子,“要不你先回角宫歇息下吧,我在这儿等。”
上官浅摇了摇头,眼里噙着泪光,睫毛颤了颤,“回去我也无法安心歇息,还是在这儿等吧。”
云为衫颈间的伤口已凝血,身旁的宫子羽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也想劝她回去,可见她眼中满是担忧,话含在嘴里化为了叹息。
宫紫商趴在门扉上,想透过门缝微弱的光亮探知一二,“小祖宗,就当姐姐求你,千万不要出事,不然我们真的无法跟那个小死鱼眼交待啊!”
“跟我交待什么?”宫远徵的声音蓦地从台阶下传来。
苍凉夜色落在他肩上,身影纤弱又孤单。
宫紫商惊了一跳,险些推开了门,还好金繁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臂。
她见是宫远徵,悻悻一笑,一种莫名的愧疚之情凝滞在胸口,几度欲开口,又哽咽着低下头。
“哥,冷商呢?”宫远徵见她吞吞吐吐,视线扫视一圈,落在宫尚角身上,不安涌上心口,蹙眉道,“她怎么了?”
宫尚角面有愧色,不知该怎么开口,“远徵……”
推门声打断了对话,莫山先生从正殿走出,身后跟着背着药箱的小医官。
这一幕似曾相识,多年前我初次返回宫门时也是眼前的场景。
莫山先生捋了捋胡须,深深叹了口气,望向宫远徵的眼神颇为复杂。
他措辞了许久,叹惜道,“徵公子,休怪老朽直言。”
“什……什么?”宫远徵眸光颤了颤,连身旁的阿沅也恢复正色。
那日我从无锋返回宫门时也是这样一个雪夜,那种惊惶无措再次涌上心口,宫远徵快要被翻涌而起的情绪逼到崩溃。
莫山先生满目疼惜地看着他们父子,用力抿了抿唇,开口道,“冷夫人或许这一生都无法再想起你了。”
月长老闻言偏过身,阖了阖眼,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上滑落。
一向没个正形的花公子喉咙发干,双肩落下,脸色苍白道,“怎么会这样……”
一切好似又回到了原点。
宫远徵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眼底不受控制地浮现一层清泪,半晌喃喃道,“先生,这种玩笑可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