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静心想一下：为什么动不动想对别人吼？因为这是您从小在父母面前常用的有效方法，习惯了。但这方法只适用于您的父母，顶多再对小时候的一些同学有效果，但越长大效果越差，甚至会产生反作用力伤害到自己，包括用在您唯一的孩子身上。因为对于您的父母来说，您的快乐就是他们的快乐，而别人不会有这感觉。被你骂烦了，他们会还击的。对于孩子来说，您事先没有以身作则地教导她孝敬长辈，她又怎会把您的快乐放在首位呢？吼多了，自然就会在大家的心中留下“狰狞”的感觉，只是姑父替大家做了个总结。

另外一点，您总想让别人像父母那样夸赞您，甚至羡慕您，但经常事与愿违，所以令您很生气，是不是？别生气了，总归别人都不是您的父母，他们各家都有最甜的瓜。而且，您没有依靠自己的奋斗得到令人敬佩的成绩，别人当然不会给您由衷的夸赞。如果身边人真得羡慕您的先天优势了，其实更麻烦。因为女人大多怀有羡慕嫉妒恨的心理毛病。一旦得知您不付出努力就有好多快乐，心眼小的人会由嫉妒生厌，然后衍变成嘲笑与讽刺，让您的负面形象满天飞——谁又没有短处呢？

所以不如想一想，怎样才能让自己真正地高人一头。草养肥了，自有骏马来。当自己的哪一样特长可以帮助别人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敬佩您、经常围着你转的，自然也就有旁人羡慕您了。您再把这特长无限发挥，爱您的人自然越来越多，您也就成了无数人羡慕的对象，也就不用再担心姑父跑出去找谁了。因为众人捧的花才是最美最香的，他在旁边护都来不及呢！

老爷子岁数大了，最后一个全心帮您扶墙头的也扶不了多久了。为自己备一个真正的伴侣吧，总归一家人的作用与感觉，不是外人可以替代的。想一想，他在家炫耀您听不懂的本领，您听着烦。但出门听他在朋友面前炫耀时，您是不是又觉得挺有面子的，而且生怕人群里有女人带着爱慕的眼神上前参与讨论？如果有人说他坏话，您会不会怀恨在心，甚至当场破口大骂？对，这就是一家人的感觉：窝里打得流血，出门同一战线。那既然是一家人，干嘛非要在窝里打架呢？还是统一战线，把家建得越来越漂亮不好吗？

当年可以携手，就足以说明你俩还是有相似之处的。比如，你俩再闹都不提离婚二字。相比那些不好就离婚的家庭，我很佩服你俩这种坚持到底、再打不散的精神。这也足以证明：您俩还是很珍惜这份缘分的，都是富有责任心的人。只是在怎样才能更幸福的问题面前，你俩的想法不同而已。这是由各自不同的生长环境造就的，倒也不能全怨你俩。只要你们坚持各让一步，再携手往下走，肯定会成为令人羡慕的恩爱老夫妻。

祝你们很快就成为最令人羡慕的一对靓鸳鸯！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肖俊再把这封信看了一遍，配上狰狞妈只逮着“众人捧的最香的花”和文章最后一句看，他琢磨了几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后，赶在高老头出门前跑上门来。客厅里，冰美人仍然自顾自的做事情，时不时地瞥他一眼。肖俊紧盯着狰狞妈的脸。

肖俊发现，狰狞妈的神色并不友好。屋里半天未见搔叨精，应该又被气跑了。“这个点，爷爷又该去公园了，今天谁陪啊？”肖俊一时没敢往狰狞妈跟前凑，远远地笑问那娘俩。

“你去！”冰美人立即没好气地回话。

“不，我今天必须陪在阿姨的身边。因为阿姨今天的笑容太少了，我要问问怎么回事。这样会影响阿姨美貌的，那哪行啊？”肖俊一边哄着狰狞妈，一边偷偷指了指高老头，给冰美人使个“赶紧带走”的眼色。

昕儿对她说了：如果肖俊真有劝狰狞妈静心过日子的能耐，为何不让他施展呢，试试也好。所以她接受配合演戏。大喊一声，让高老头准备出发，自己去打肥皂洗洗油手。肖俊笑着向她点点头。

不料，狰狞妈突然阴阳怪气地问道：“当年不是你说的，我凶起来的样子最有富贵人家的美女气质吗？今天怎么又让我笑了？”冰美人闻声停下脚步，回头警惕地盯着肖俊。

“嗯……女大十八变。阿姨长年龄了，该换另一种美了嘛！”肖俊发现了冰美人准备砍人的眼神，稳了稳心跳，再继续事先备好的台词，“而且最近我才知道，最优秀的男人喜欢爱笑的花。就是你们这年代的人一辈子都会背的：待到山花灿漫时，她在丛中笑。”

人家昕儿的来信，竟然被他改编成如此版本！冰美人偷偷笑了笑，站那里等着再看好戏。哪知狰狞妈又迷惑不解地追问：“但你还特意解释说，女人越是高不可攀，男人越想追求呢。这笑起来，还有那高不可攀的味道吗？”

余光中，冰美人顿时又拉下了脸。肖俊吓得惊慌失措：“噢……那是当年我自己年少无知，错把你老公那么好的男人想成我这类货色了。”一边随嘴逮着自己骂，一边拼命翻找脑海里备好的台词，“笑，还分三六九等呢。年轻时候高傲，那就是让他们蹦起来也亲不着的感觉，从而更具魅力。但无论男人女人，到了懒得蹦的年龄，就想看迎面可见的舒心笑容了。要知道，笑是一份宽容，一份大气，一份自信。啥事都可以一笑而过，不就代表你这辈子见多识广、万事无忌吗？也就是混得特别好、谁都不怕、高人一等的类型啦！”

就是喜欢听这小子说话。狰狞妈笑了笑：“这么说，也对。但在自己家里，笑还有啥用呢？”

狰狞妈那嘴，随时还会漏出当年的其他台词，冰美人站那不走可不是个事儿。肖俊甚是着急，挥手催促：“爷爷等急了！再过一会天太热，爷爷身体也受不了。快走吧！”

冰美人更不走了，用上虎视眈眈的眼神看着他。急得肖俊把眼珠子到处乱转找话题，最终还是在狰狞妈的脸上找到了灵感。咧嘴笑着凑上前去逗她：“知道我为啥这半天没说话？因为阿姨刚才那一笑，迷倒我好半天哦。”

我刚才笑了吗？但这奉承的话听着很舒服，舍不得反驳。狰狞妈愣了愣，真的笑了。

“嘿，又笑了又笑了！看阿姨笑起来多么高贵迷人！”肖俊搂过狰狞妈推给冰美人看，给冰美人恶心地直摆手：“好好好，你在这慢慢欣赏，我们走了。”总算把这监听人员支开了。肖俊又慌忙丢下狰狞妈，假装跑去帮忙关门，偷偷在冰美人身边小声告知：“你不在家，我才方便走下步棋。”

狰狞妈满心的好奇还没问清楚呢，追上来问：“就这样笑，有用吗？”

“没你的事了，快走快走。”将又心生好奇的冰美人推出门外，确定把门关紧了，肖俊叹一口气，带着他高贵的阿姨在沙发上坐下：“如今这年纪，笑代表胜利。但他到底喜欢谁，你又知道吗？”

“不是你说的吗？世界上就数男人最多了，不需要在意他喜欢谁。”狰狞妈确实记住了不少炸弹。

肖俊耐心背台词：“男人多，不一定都好呀？就凭这些年来，他丢下全国各地那么多的美女，一次次毅然回家来，说明你老公真是难得的好类型啊！”

狰狞妈越听越糊涂：“你说的，他一个开火车的算个啥？蚌埠立市前，就有很多开飞机的呢！”

妈呀，她把这些话反复背诵了十年吗？肖俊稳稳心：“都退休多年了，还用得着计较曾经干啥工作吗？你们这个年龄段，都是父母渐渐远去，儿女忙着打拼，就看谁有一个真正的好老伴了。这也是不同年龄段，不同的追求嘛！你再不确定他喜欢你，他就真被别人抢走啦！出去就真得再也不回来啦！”

狰狞妈一听这话，急了：“前一阵子你还带我看公园里好多男人呢，里面就没有好的啦？而且当年听你的那么多方法，他该跑还是跑，还是喜欢笑话我呀？”

“那还是我没在意年龄段的重要性，用错方法了呀！”肖俊很是紧张地拍拍她的大手，“看你如此有魅力，为何公园里的好男人不愿与你主动联系？是的，这个年龄段，好男人都与老婆形影不离了。就剩你家的还乱跑，不被人笑话吗？而且现在再跑丢了，那真是一辈子的事了。”总算把狰狞妈镇在了那里，开始说重点，“我们现在赶紧探讨一下，他到底喜欢哪一类的。现在没跑，就还有希望。”

狰狞妈十分认真地坐直身子，仔细聆听肖俊的谆谆教诲：“就像一开始我说的，笑可以展示你的高贵身份。为什么大家都说：伸手不打笑脸？笑，其实是一种武器，比闹还厉害呢！因为你闹的时候，引起对方的心火，他肯定也用自己的泄火方式来与你对闹。笑，可以让他感觉舒服，反而可以让他在麻痹大意的思维中不知不觉接受你的意见。”

“真的吗？”狰狞妈第一次听见这样的学说，感觉很奇怪。正好，开门声传来。肖俊立即伸出右臂搂过狰狞妈的后背，右手亲热地搭在她的右肩头上，并将嘴巴凑近她的耳朵低声嘱咐：“现在我们实验一下，看他是否吃醋。记着，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许发火，时刻对他微笑。”

蒋理开门进来了，一眼看见肖俊亲热地搂着狰狞妈嘀咕着什么，狰狞妈保持着一个奇怪的笑容盯着他看。“你俩干啥呢？”蒋理沉着脸问。肖俊右手指轻轻按压狰狞妈的肩头。狰狞妈坚持没吭声，只努力对着蒋理微笑。“你俩嘀咕啥呢？说呀！”蒋理提高嗓门再问一遍，皱着眉头走近。

“吃醋了吧？继续！”肖俊先是凑狰狞妈耳边送份鼓励，再回话：“我们正在探讨，这个年龄段的美女应该是什么样的。看，阿姨多美？”说着，那只没放下的右手又拍了拍狰狞妈的右肩。

“把手拿开！像什么样！”蒋理厌恶地将那右胳膊一把扯了下来。“我搂不着亲妈，来搂一搂我未来岳母，不行啊？”肖俊偷偷地对狰狞妈眨眨眼，笑着挑了挑眉毛，并做了个“耶”的手势。

“谁认你做女婿呢？”蒋理毫不客气地直接瞪眼问。肖俊丢下狰狞妈，将他拉远一些，小声嘀咕：“你家女儿又快气跑了，你不急吗？你们需要我的帮助。”顺势又搂过蒋理的后背，用余光瞅着狰狞妈继续嘀咕，“她让我帮忙劝她妈改邪归正呢。看看我今天下午的成绩，成效如何？”

蒋理再望一眼狰狞妈，果然还在那盯着他傻傻地微笑呢，虽然看着令人恶心。无奈地回答道：“好，你厉害。继续帮忙吧。”使劲拨开肖俊的手。肖俊立即用上夸张的语气，小声哀求道：“那也需要你的配合呀！因为我说，只要她万事坚持微笑面对，你就会喜欢她。”

“我喜欢她？”蒋理又是一阵恶心，转身要走，却被肖俊一把抓住，加快语速嘀咕道：“也就让你做个样子，不难的。再出去旅游，带她一起呗！只要她愿意坚持不闹人、就这样笑。”

“都出去了，她闺女的摊子怎么办？”打心眼里，蒋理不想带狰狞妈同行。肖俊仍然抓着他的胳膊，很认真地回答道：“那几天不摆摊了，只照顾老爷子，全当偶尔全家放假。这一片卖吃的，又不只是你家这一份。谁家老人需要好吃的，你转发给我，我来帮忙买、帮忙送。只要你们和好，女儿才不乱跑。”

最后一句话，让蒋理低下了头。无奈地叹声气，又点点头，打开电视新闻频道，听着新闻换睡衣去了。

脸蛋早就笑累了。这见蒋理进里屋去，狰狞妈赶紧恢复原样，跑过来问：“你们嘀咕啥呢？”肖俊又朝她挑挑眉毛：“怎么样？刚才看你一笑，把他急得不让我碰你。他跟我站在一起的时候，偷偷看你一眼，发现了吗？”狰狞妈点点头。肖俊继续胡诌：“就因为偷看一眼，你也笑得那么美，他说下次再出去玩，带你一正呢！”

“真得？”狰狞妈欣喜若狂，激动地两眼大放异彩。肖俊点点头：“是的，只要您面对万物坚持微笑！”狰狞妈频频点头。

扫眼看见了新闻。“哦，快看！皇后出场的真实版本！”肖俊一手急切地拍着狰狞妈，一手指向电视机。新闻里，许多国家领导人携夫人齐聚一堂参加访问活动，我国的专机也已到达。肖俊继续指着切换的画面：“看，笑得多美！哪国的皇后不是笑容满面？哪有本脸的？更没有抱着膀子掐着腰、随口骂人的。”狰狞妈这一时已经看迷了，呆呆地盯着电视机。肖俊趁热打铁：“所以说呢，我以前也是只看别人脑海虚构的世界、不看现实的傻孩子，阿姨哪能这么傻呢？”这条新闻播放完毕了，狰狞妈才缓过神来，急切地问肖俊：“我应该怎样笑，才有这样的优雅贵气呢？”

成功啦！肖俊搂着狰狞妈来到梳妆台前，陪着她由微笑开始，一点点加大咧嘴力度。比较了一翻，肖俊下定论：“阿姨就是微笑最好看！”其他笑容看起来更傻，而且力度大了影响持续时间。

自己当年挖的坑，总算填平了一些。但在回家的路上，肖俊突然记不清楚自己是否解释了“微笑的作用”，赶紧又给狰狞妈打电话，再强调一遍：“阿姨，记得，与同性在一起时放声大笑，那是为了朋友开心而不顾自己的形象了，所以那是随和。但在异性跟前一定是只笑不出声，那深不可测的感觉才是自信与高贵！哎——对啦，他在身边时，你保持高贵的微笑就可以啦！”感觉自己也快成神经病了。

“对，把视频开着，等着看那小子远离你的时候像不像个领导样，像不像你家女婿。”蒋理怒着眉头，大声指挥狰狞妈盯着手机，他要亲自带着女儿去突访肖俊家。他要让这娘俩对肖俊死心。

孤单许久的肖俊，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到访，更没想过冰美人会来他家。“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蒋理鄙视着屋内的一切，借用曹雪芹《好了歌注》里的词讥讽道。家里，满地的饮料瓶子、早餐袋子、糕点盒子。床上的被子和枕头窝成一团，旁边还放着成团的臭袜子和内裤，看得冰美人不等肖俊回问，抢先开口骂道：“这是你奶留下的安居之地，你别弄得像猪窝一样好不好？”

想起奶奶，如今无人宠爱的孩子心中犯痛。而且自己已经咬牙坚持不买饮料零食了，只是没想起收拾房间。“对，这本来就是我奶留给我的房子。就算她活着，也不会吵我的。怎么了？我累一天了，她疼我还来不及呢。看不惯，你们来干。”肖俊忍不住提高嗓门怼起来。

蒋理不紧不慢地问他：“在奶奶面前，感觉自己比哥受宠，是吗？”看肖俊只是恨恨地表情不愿吭声，再接一句，“奶奶去世了。”肖俊的咽喉处动了一下。

蒋理又问：“无论长相和智商，感觉自己先天条件比哥强太多，是吗？”这一次，肖俊想骂人了，但嘴角抖了抖，没能说出来。果然，蒋理又是当头一棒：“现在夸赞他的人却越来越多了。”

“你今天跑这来什么意思？”肖俊感觉心底向上涌泪水了，又不想被冰美人看见，不禁发起火来。蒋理还是不紧不慢地感叹道：“你浪费了太多可以让你更优秀的真爱。”

“什么乱七八糟的，听不懂！”肖俊知道后面更没有属于他的好话，咆哮起来，很想轰他出门，但又害怕冰美人从此就有了不进这个门的理由。

今天来这，就是要说这些的。假装听不懂？正好方便我继续讲大理。蒋理轻轻一笑：“如果你安心陪伴在奶奶身边，奶奶安心在世，当然还会继续夸你比你哥强。而且老人家智商越来越低，更加喜欢反复说她喜爱的话题。你一天可以听上百遍的夸奖呢。但可惜，你没珍惜爱你的老人家，现在享受不到了。

你天生聪明，却不愿走中国家长最赞赏的那条路——做个懂规矩、爱学习的好孩子。所以渐渐地，许多人不想夸你了。偏偏你哥又是《龟兔赛跑》中的那只小乌龟，他赢得了眼前的比赛。

是啊，如果你从小知道珍惜奶奶给予的这份爱，你会用一百分的试卷、第一名的成绩回报奶奶的疼爱。相信以你的聪明，保持着第一名走下来并不是难事。每天让她从学校骄傲地笑到家，让她拥有更多宣扬与夸赞你的理由，也许现在的你就已走向了全国，走向了世界，走到哪里都有人夸你能孩。而你哥这类孩子，就永远变成了你的陪衬，肯定所有人想起你来就点赞‘肖俊就是比他哥帅’！”

说来说去，就是说他肖俊混得失败，还当着冰美人的面！肖俊不耐烦地打断说教：“该过去的都过去了，你在这啰嗦有啥用？”

蒋理也不等他再说下文，笑着点点头：“是的，过去都已成为无法更改的历史，但还有太多的未来在等待你去描绘。吸取以前的教训，相信善有善报，并做到知恩图报，你还有机会打造美好的未来。这并不是哪个宗教的迷信，而是你永远改不了的大自然规律。也许那份善报或恶报不能立即显现，但它总会悄无声息地改变你的未来，或交由你的儿孙们去承担。”

“你这不还是迷信的东西吗？再在这宣扬，我报警了！”肖俊真得要撵人了，一把将大门敞得大大的。

蒋理哪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继续讲大理：“你如果想不通，可以当它是迷信。别人家的事情，你隔墙看不透、隔代看不了。那就看看身边的每一人，结果是否印证了这一规律。看昕儿，可以躲避那一家的乌烟瘴气并拥有大难不死的好运，就是她爹娘当年再苦也笑着与人为善、坚持在正道上奋斗，人生规律给予的奖励。”

蒋理的大巴掌里，狰狞妈在那瞪眼破口大骂呢，但手机事先被设了静音。

“对，她有爹娘为他积福呢，我呢？我现在还有啥恩需要报的？”说到这儿，肖俊终于忍不住了，使劲抹了一把眼泪。

蒋理看他竟然流泪了，叹一口气：“就凭当年火车站里，那接连不断的外出打工人扛着麻袋蜂拥抢火车的情景，想一想，你妈孤身一人在外拼命赚钱，不累吗？但累又为了谁？只是为她自己吗？不要埋怨她总是离你很远，因为无论她伸出哪一只手来抱你，都无法满足你永无止境的物资消耗。如果你从小少给她增添一点经济上的负担，她在蚌埠打个零时工就可以养活你，不就可以留下来抱你了吗？而且，如果你上学后知道好好学习、孝敬老人，让她看到了年迈时没钱也有儿子养她的希望，她犯得着每年仍然背着大麻袋，去挤那密不透气的南下绿皮车吗？一人一个味道，跟那么多不知什么味道的人挤在一起一整天，好受吗？就是因为她没看到年迈无忧的希望，甚至等到现在，你这已经奔四的人了，还是养自己都很困难的样子，她能不努力赚钱、再找个养老的归宿吗？一句话，还是你小时候的自私，才换来了长大后仿佛无人问津的悲哀——报应。”

肖俊又使劲抹一把眼泪：“还用仿佛吗？就算我妈当初是被我逼走的，现在她回来帮我吗？有人问我的事吗？报恩，我报谁的恩啊？我天天给我奶烧纸？”

“你奶已经一去不复返。把你自己养幸福，就是如今给你奶最好的报答，其他的这辈子都来不及了。但你如今有房子住，就是一份还没报的恩。”蒋理盯着他的眼睛。冰美人好奇地看着讲理爸。

“我又没让大爷改户主，他家房子多着呢。我就在这暂时住住又怎样了？朋友之间也会帮这个忙呢！”肖俊也是暂停了流泪，满脸的莫名其妙。

“听你大娘说，当年你奶留下的存款只有两万多，剩下的都被你提前糟蹋了，可知道？”蒋理感觉是时候告诉他这事了。

肖俊先眨巴两下眼睛，突然一惊：“怎么，大爷当年故意施计，就为了留下这个会增值的房子？”

“是的。”蒋理本着脸点点头。

肖俊一拳头将桌子捶得颤抖：“就是，连这最亲的人都算计我，我报仇都来不及呢，还去报哪门子的恩？”又流出泪来。

蒋理咆哮起来：“你不是很聪明吗？听不懂啊？如果当年供你选择的钱，只有两万多，你选哪样？如果你选了房子并不住，手里还是缺钱，你会不会卖了这房子？如果你卖了这房子，在外又混不下去了，回蚌埠来又住哪里？无论哪里，房子都越来越贵，你买得起吗？是的，你大爷家不缺房子，但他找你妈添钱留下这房子，现在让你住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蒋理知道自己越说越漏嘴了，但是火气越烧越旺，已无法克制，继续骂道，“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看世界总是很美，反而有些人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心跳加速，握手机的那只手也在不停地微微颤抖。

肖俊惊讶又疑惑地眨眨眼：“哦，还有这一出子呢。”又抬眼看看冰美人，突然跑过去拉冰美人的手，“知道了，亲人们就是为了让我拥有你。我确定有房子住了！”

冰美人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我已经有胜利二村的房子了，不稀罕你这猪窝。死一边个去！”

蒋理得意地一笑。

那父女俩终于走了。肖俊想起冰美人骂“猪窝”就心慌，终于给房间收拾了一翻，并拍照发给她看。很累了，也很晚了，躺下却仍然睡不着。心里不知是个啥滋味，反复深呼吸，不知何时才终于入梦。渐渐看见，狰狞妈与蒋理在一花草芬芳之处游玩。看见路边地摊上琳琅满目的特产，大家纷纷前去挑选。唯独狰狞妈轻轻一笑，继续向前。“大队伍没走呢，你往哪去？”蒋理一声喝令。狰狞妈缓缓地转过身来，微笑着回答：“要买，就买贵的。不进大商场的不上档次。”蒋理大叫：“谁说的？”众目睽睽下，狰狞妈继续自信地微笑着，张嘴准备作答……肖俊猛得睁开眼睛，心脏突突狂跳，浑身直冒冷汗。从没想起擦的电风扇，粘着越积越厚的灰尘，仍然静静地吊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小时候从来不会在睡梦中惊醒的他。他也看着老电扇，眼角又缓缓流下一滴痛心的泪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下节提示：肖俊与昕儿相互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