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沅记事起就没出过门。
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娘胎里出来就被断言活不到及笄,她身体不好,每天泡在药里,满身都是苦涩的味道。
她以前也挺羡慕其他的小姐,可以自由的出去玩,不用喝苦药,只需要忧愁课业才艺,没有性命之悠,可她不行。
唐沅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咽下最后一口药汤,落寞地望着窗外。
正值冬日,地龙将屋里烧得暖烘烘的,雪却忽然下了起来,纷纷扬扬的像是玉屑,唐沅只能远远窥一眼,忽地一声喊:“大姐姐!”
是唐厄。唐沅心里想着。
唐厄是唐沅的弟弟,乃是继室所出,无拘无束惯了,他正大声喊着,一声温柔女声打断了他。
“唐厄。”唐谣微斥,又换上得体的微笑,靠到唐沅屋门前:“大姐姐,有没有被唐厄吓到?他明知大姐姐身子不好还偏要惹事!”唐沅轻轻摇头,慢慢开口:“无事。”
唐谣没再答了,可能又去教训唐厄了吧,院中的数落声没停。
京城中的人都知道,太常寺少卿唐河为官端正清廉,为人正直,他的后宅亦如他人一般清正,唐河无妾室,发妻早逝,仅仅为了扶养女儿而续弦,如今唐府上只有三个孩子,大小姐唐沅、二小姐唐谣和三少爷唐厄。
唐谣温柔娴静,是京都中的大家闺秀典范,唐厄性子豪爽,亦是声名远赫,独独那唐大小姐唐沅,身子极差,从没出过门,也没几个人知道她。
唐沅倒是不在乎,她只觉得自己的命便是如此,活着也好,死了也罢,反正活不到及笄,偏偏唐谣、唐厄不管,硬是异口同声道:“大姐姐不许这么想!”
唐沅摇头,只觉得他们二人没心没肺。
可唐沅没想到,她竟然能活到十五岁,身子也慢慢有了起色,可以出了院去花园散步,唐沅以为一切都将变好,迎来的却是当头一棒。
那位清正的唐大人下了狱,不日便要处刑,唐家其余人口流放北疆。
唐沅知道,父亲定是被冤枉的,父亲为官清廉,是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思及此,唐沅披上厚披风,迈出了深宅大院,那是她人生中第一次踏出府门。
尽管已是初春,唐沅却只感到刺骨,她朝着皇宫的方向去。
宫中正是下了早朝的时间,官员们涌跃而出,以往的宫道是很无趣的,今日却特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