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了。

农田中的一切如潮水般回归，他阅览了一个女孩的一生，受了很重的伤。

......

微微光线漫入眼帘，还有浓烈的刺鼻气味？

少年机械式地坐起身来，茫然四顾。

这里分明是在他的卧室之中，下意识探了探，还好，四肢健全。

“小子，你终于醒了。”

齐然缓缓扭过头，见发出这低沉嗓音的人——确切来说是巨人，勾腰弓背坐在他的单人小沙发里。

几乎压垮了可怜的高原小牛皮沙发。

小巨人偌大的嘴衔着雪白细小的香烟，紫褐的国字脸面无须，鹰钩鼻上一双细长斜眼，一道疤痕划过窄小的额头，隐没在贴着头皮的短发中，兀自见着几分凶相。

“可还认得我？”

齐然顿了一顿，想起来他是谁了。

看着他把烟头掐灭在盘子里，而做工精致的盘子中，烟头已经堆积如山。

少年皱了皱眉头，那似乎是他平时吃饭用的盘子。

“你好，潘岳队长。”齐然微惊于自己机械式的声音。

潘岳露出了笑容，连道几声很好很好，似有夸奖之意。

“这样咱们皆大欢喜，你要是神志不清，我得把你扔回特区医院去，咱们现在是自己人了，我也不给你啰嗦，特区上下感谢你舍命救助我们的应龙号，小兄弟，我潘岳，代表特区向你致谢。”

说话间，潘岳行至床前，标准的给齐然敬了一礼，颇为有气势，倒把齐然给镇住了。

齐然只能坐直身，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潘岳大手拍拍他的肩头，露出略显狰狞的笑容。

随后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箱子，自顾打开，拿出一只注射器。

齐然目测这大块头身高应该超过两米，宽厚的臂膀，装下两个自己应该没有问题。

褐色粗糙的大手捏着精致的注射剂，如此违和，宛如一个旧时代猪厂的兽医。

潘岳蹲下身来，略带着无奈和一丝羡慕道：“我可不是医生，这是最新型的智能终端，一般人可没资格用上，”略一停顿，蓝色的眸子透出某种深意，嘴角上扬，”你小子，被那冰山...特区最高长官给盯上，或许你是走了大运也说不一定......”

话虽这么说，但齐然总觉得这表情狰狞的大块头不怀好意。

齐然并不清楚何谓智能终端，但对眼前的巨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任他将那透明的液体注射进自己手臂血管中。

“......那个，潘队你说的是哪位长官？我应该没有得罪人吧？”齐然尴尬道。

“你是没得罪人，救人勇气可嘉，但是为了救你，咱们特区可是掏出家底了，后面有你好果子吃的，”潘岳爽朗的笑笑，两排整齐的大牙有点惹眼，“开个玩笑，以后咱们都是兄弟了！”

齐然被这突然的热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不过心底还是涌出了一股暖流。

龙之国的军人传承至今的纯粹，不经意流露，便让人动容。

少年脑海中忽而浮现出最后记忆的画面，银白色涂装的人形机甲从天而降，想到秦至臻飞行员已然获救，心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诸事已毕，任务完成，”潘岳大手挠了挠他本就蓬乱不堪的头发，“祝你小子好运，咱们后会有期。”

直到潘岳关上门，齐然才缓过神来，望着一切熟悉的模样，长长呼出一口气，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他并没有发现任何被治疗的痕迹，除了身上这一套冷暖自调的标准服。

因为老爹的关系，他平时穿着沿袭旧时代的风格，偏爱保暖和散热功能极差的纺织物。

房间中其实颇为昏暗，只有床边微开的百叶窗透出条条辉光，空气中弥漫着烟尘，一切旧物静悄悄的，似乎在和他打着招呼。

齐然下了床来，感觉有了些气力，脱掉不知道谁给自己换上的标准服装，把自己扔进了浴缸中。

似乎什么事都没发生，只是正常结束了农场最后一天的工作，回到家睡了一天而已。

个人账号的数据投射在浴室的雾气中，齐然才开始振作忙碌起来。

距离那应龙坠机，已然过了一个星期时间，这期间，他完全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或者说，自己被做了什么？

女友舒婕的短信，一贯的只言片语，但每个字都见得真情。

在龙城的妹妹齐溪发来了自拍视频，一改乡野丫头的粗枝大叶，头梳得整齐，换上了服帖的标准服，身形苗条得像棵未抽枝的小树苗，未变的是一脸憨笑，机灵的眼眸闪闪发亮。

还有好兄弟胖子发来的粗鄙问候，并诉说了自己一段遭遇绑架的离奇经历，最后爱上了水手萝莉杀手云云。

齐然暗笑，心想你踏马胖子怎么不去写小说，干什么机械师。

其余的信息，他的智能助理已自行处置。

智能助手已经成为每个公民必不可少的生活和工作助手，就如两百多年前人手一部的手机。

能源的充裕，致使AI能深度地介入到人类的社会组织中。

公务系统极度简化，人类不在有庞大的政务和办公系统岗位，超级智脑玄女，经过短短二十年的进化，已成为龙之国文明的终极保姆和管家。

智能助手处理的信息，有来自劳动局的通知，他这两个月的工作报酬已经到了个人账户上，不过区区0.1个功勋。

来自东海军区的表彰通知，大体是表彰他在这次应龙救援事件中的功绩，记特别行动三等功，授予勇者徽章，并由玄女评价，获得50个功勋值，这让齐然喜出望外。

功勋值的赚取极难，这无异于天降横财了。

加上之前的打工收入，目前齐然个人账户上，已有了五十多个功勋点。

在这个时代，钱币回归了它存在的初衷，仅仅用作个人的可度量的价值兑换。

相对于金钱来说，功勋值、徽章这些社会荣誉的实质载体，才是“真金白银”，只有真正为社会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才能获得功勋值，而其价值，是无法用金钱度量的。

齐然从系统中看到自己的账户产生了变化，头像的右上角，多了一个黄色的勋章标志，圆形的勋章中立着一把金色的短剑。

这便是勇气勋章了。

人格评价由一级士人提升到了三级士人，在社会职权一栏，解锁了两个新的权责：养育、参军。

依旧还不具备生育的资格。

总的来说，他的社会地位直接连跳三级，一夜之间跨过了普通人可能需十年才能达成的成就。

意外的高额收获着实让他吃了一惊，想来应龙号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那个陌生又熟悉的飞行员少女，秦至臻，她还好吗？

五十多个功勋点，他距离五百万调动一次的“生命之锤”，已达成了目标的百分之一！

这样想着，齐然被一种从未有过的充实和轻盈感觉填满。

此刻，少年似乎把握住了自己命运的一角，给了他一种撼动整体命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