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池依旧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那耍流氓般的话:“我能冒犯你一下吗?”
那人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都有些空白,他眨了两下眼,瞧着莫池的目光都染上了几分不可思议。
“你想怎么冒犯我?”
那人单手撑着下巴,终于缓过来般饶有兴致地盯着莫池,似乎真的想要看看莫池想要怎么冒犯自己。
莫池得到了许可,双手就这么朝着那人伸了过去,因着神情太过严肃,看起来都像是来寻仇的,整得对面那人眉头都跳了跳。
就在那人感觉莫池这手快要握上自己的脖颈之时,莫池却路线一转,转而去抓那人的右手腕。
在那黑袍遮挡之下的,是白到有些刺眼的皮肤,细腻的肤感以及那一道与这手腕格格不入的,狰狞的疤痕。
莫池的手指刚刚碰上这道疤痕,便明显地感觉到了对面那人的手抖了抖,却并没有抽回。
莫池将那被掀上去的衣袖重新盖了回去,他放下了抓紧的手,注视着那人的眼神都透着复杂。
莫池:“你在引导我发现这些,为什么呢?”
那人的手缓慢地摩挲着自己右手手腕衣袖下的疤痕,那张与莫池一模一样的脸上只一副怀念的表情,看得莫池心里直发毛。
“不是我引导的,是你自己呀。”
“我啊,是被你抛弃的。”
“是你想要抛弃我,所以将我锁在了这里,你甚至连这道疤都不愿想起,所以动手抹掉了这道疤。”
“可惜,你都忘了。”
莫池:“抛弃你?我为什么要抛弃你?”
“因为你想去找你的心脏啊!”
那人的情绪突然间激动了起来,他踉跄地站了起来,伴随着锁链的拖动声走到了莫池的身后。
他的呼吸出现在了莫池的脸边,那披散的银发刮蹭到了莫池的脸,抚上了那人环住莫池腰的手。
那手从莫池的腰间缓缓上移,最终停留在了莫池心口的位置。
指间的指甲保养得当,被修成了一种很漂亮的样子,此刻轻轻戳了戳莫池心脏跳动的位置,与此同时,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你嫌它脏啊......”
那声音,似诉苦,似埋怨,似嘲笑,就是听不出一丝欣喜。
这人似乎没有什么快乐的情绪,他的周身一直都是压抑的,难受的,就像那拖延在地上的锁链,永远无法解脱。
与莫池这个真正契合银发的,眼中有光的人是极其不一样的。
没等莫池再问些什么,眼前的场景便又变回了那个山洞,莫池刚刚抬眼,看见的便是砚砚望来的,空洞无神的眼睛。
像个假人。
也像那个人。
周身压抑的情绪,空洞无光的眼睛,哪哪都像极了那个人。
而此刻,也像极了莫池。
莫池纠结了许久的问题终于能确定了。
那个叫砚砚的小孩,真的是他啊......
那个在雪地里祈求一丝温暖,穿着破烂衣物独自一人胆战心惊地躲在孤儿院,受尽了折磨的孩子,是他自己啊......
不知为何,莫池眼前的场景变得越来越模糊了,手掌上的温度没有褪去,顾砚洲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但他却只觉得冰凉。
如果这个小孩是莫池,那,莫池是谁?
自己又是谁?
这个小孩和莫池,纠结谁才是真实的自己?
莫池第一次在心理上出现问题,前面的路太模糊了,模糊得他都有些看不清了。
但他不甘心啊,他都已经走到这了,他已经跟着指引走到这了,怎么却在即将接触到答案的时候,看不见结局了呢?
雪下得越发大了,砚砚紧紧地裹着那件羽绒服,那是中年男子唯一没有收走的东西。
大抵是他也懒得再给砚砚找一件冬装,这件羽绒服反而方便了他。
砚砚缩在角落抱着那件羽绒服,身上还有一丝幼小儿童的影子,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令这唯一的一丝影子也彻底消失了。
在中年男子出去找寻吃食的时候,一只丧尸误打误撞地来到了这处山洞。
这片地平常连活人都不见一个,更别提怪物们了,它们基本都待在人多的地方,所以中年男子并没有为这个山洞添门。
他对于自己的能力太自信了。
可这次,自信终究是摔了跤。
砚砚的四肢都被锁链锁着,面对行动缓慢的丧尸却跑都跑不掉,他惊恐地看着那个丧尸缓慢地朝自己走来,可身后已然贴上了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也无路可逃。
他的手中依旧抱着那件羽绒服,这仿佛是他的勇气般,支撑着他的最后一丝力气。
但很快,这个勇气就要破碎掉了。
在丧尸的爪子即将要划破砚砚的脸,那股腐烂的恶臭已经扑面而来之时,砚砚紧闭着眼睛,手中紧紧地抱着那件羽绒服,心中却想着:
死了或许也不错吧......
如果变成丧尸了的话,我有可能能抓到那个混蛋吗?
随着空中被抛过来的棍子击到那丧尸的脑袋,这一下便将那丧尸的脑袋打爆,开出了恶臭的花。
砚砚听到动静的那一刻便知道,有没有可能还不知道,但他这次死不成是一定的了。
那中年男子看着砚砚这副窝囊的模样似乎很是生气,他一把扯过了砚砚护得比自己还紧的羽绒服,在砚砚要冲过来的瞬间撕烂了它。
砚砚:“不要!”
这是砚砚被抓到这里来之后,喊得最响亮也是最绝望的一句话。